“高平,高平!”
高峰还沉浸在与年幼自己的对视之中,下一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四周忽然一亮,刺眼的光让高峰不自觉眯起眼睛,顺便又响起了一道粗糙的声音。
高峰猛地回过神来,心中对“高平”这两个字忽然厌恶起来,他有些恼火地转过头,便见一个陌生的男人顶着个光头,正亢奋地看着他。
这男人眉骨与颧骨极高,三角眼,暗紫色的嘴唇,皮肤又黑又糙,眼中的精光如火一样,看得高峰浑身汗毛一束,几乎是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干嘛。”这时,高平开口了,与前几次沉着轻浮不同,他的声线绷得紧紧的,显然也十分紧张。
“你可真够狠的啊。”光头笑着,捶了高平的肩膀一下,“找了个替死鬼帮我们吸引火力,这要被抓回去,越狱的罪名够他关一辈子了。”
“是他蠢,这监狱里,有能信任的人吗。”高平冷笑一声,忽然看向光头,“现在我们两个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被抓回去了,谁也没好果子吃,你给我老实点。”
光头嘿嘿笑了起来:“我可没你那么多小心思,要卖也是你卖我啊。”
高峰冷哼一声,虽然没说什么,但似乎是承认了他的话。
“那高平,我们现在去哪儿?”光头询问道。
“进山。”高平道,“现在不比以前了,到处都是天网,警察把那个替死鬼抓回去后,肯定查得到我们干了什么,从哪个地方逃出来,估计这会儿通缉令都发出去了,我们不能去任何人多的地方,先找那种没什么人的深上老林,躲个一年半载,再慢慢想办法吧。”
“深山老林……”光头看着前面的山,“就这吗?”
高平也看过去。
关押他们的监狱本就位于城郊之外,他们逃出后,一路往东南方向走,哪儿荒就往哪儿钻,不知不觉三天时间过去,二人全都是在山林间度过的。
但毕竟是在城市附近,就算是山林,地势平缓,二人走了三天,也没觉得多疲乏,但眼前的山就不同了。
东南方向靠近闽地,境内多为山地丘陵,虽然不似五岳那般险峻,但山丘连绵,峰岭耸峙,河谷与盆地穿插其间,一旦进入了,在没地图的情况下,可能连出口都找不到,怕是要做好在里头兜兜转转几个月的准备。
“闽地号称‘八山一水一分田’,最是适合我们逃难的地方,走吧。”高平道。
光头显然没听懂高平在说什么,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见高平往东南方向走去,他便也快步跟上。
跟在高平身上的高峰却是明白什么意思。
这四周的地形,与凤头村极为相似,对比起城市里的人,身为从小在山村长大的少年,在这种情况下,高峰显然比他们要更有应对方法。
而高平比高峰大二十多岁,相当于高国民那个年纪,那个年代的人,生活条件比高峰还要更加恶劣,从小都是吃着苦头,在山里摸爬滚打长大的,面对这种山林,不仅不会恐惧,反而比面对城市要更加的熟悉。
一路上,两人为了节省体力,都没有再进行交谈。
深山老林里,只有两个人沉默的行走着,连带着高峰都无趣起来,他一边组织着这次的信息量,一边随意地查看四周。
通过他们最初的交谈,高峰可以确认的消息就是,高平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被关进了监狱,然后他在监狱里认识了不少人,大家一起想办法越狱。
既然被关了进去,想逃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越狱的过程中,这一群人之间显然发生了不少事,最终高平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找了个“替死鬼”被抓进去,现在只剩下他和光头两个人逃难了。
闽地山丘占据了足足百分之九十之多,之前在山外看时,便是连绵的一片绿色,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一直到现在进入,才能感觉到这连绵不绝的山,看似平坦安全,实则最为折磨人。
转眼两人在山林之中逃难了三天,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见到。
奇异的是,高平与光头之间,居然也没有闹矛盾。
两人互相配合,努力生存下去,闲暇时,二人会谈论一下自己过往的一些趣事,但绝口不提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关进去的。
寂静的山林中,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无尽的绿色,高峰附身在高平的身上这么久,逐渐累积出了经验,懂得在借助高平视角的同时,再看到一些自己想看的。
高平毕竟是在操控这具身体,一边查看四周的同时,还要一边操控身体,无形中精力会被肉身分散掉不少。
而高峰则不同了,他不用控制身体走动,不用观察留言四周的地势地形,还有各式各样的危险,他只要仔细看他想要看的东西就行,因此无形之中,高峰目光所及的视野,其实是比高平要稍微广阔一些的。
就像做梦的人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梦境中一样,此刻的高峰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了。
随着附身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对自己的人生记忆就越来越模糊,特别是与凤头村无关的人,此时此刻,高峰竟然一个都想不起来。
不过这会儿他也不需要去回忆那些记忆,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下这段经历上。
对比起前面三次附身,高峰发现,第一次,高峰完全不用思考,只需要听和看,就能完全明白那段记忆是要告诉他什么。
第二次,同样附身,但却没有第一次那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