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子张开了嘴,他注意到那只脑袋的断面十分平整(在血迹都被海水冲走之后),他看向大宦官,却发现自己没法儿从那张脸上看出一丝异样的神色,他想要哀求,但他的喉咙就像是被舌头堵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大宦官抓住了他的头发,匕首刺入了第二子的颈脖,在割断了动脉与气管后继续向下。切断颈椎,再转动手腕,割下他的脑袋。
一只很小的虫子从第二子的身后飞了出来,大宦官抓住了它,把它塞进胸口的挂坠里。这只小虫是红袍的造物,用来寻觅血亲,越是直系就越是准确,术士们常用它斩草除根以保证自己的敌人不会死灰复燃,大宦官是没有那个权力和身份拥有它的,但领主有,就像是那些用来防护各种伤害的符文印章。
柱厅与栈桥已经不复存在,原先固定在浅海中的上千根木桩更是早就不见踪影,连着捆缚在上面的人,姬儿与达达神情呆滞地跪坐在海水里。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这场浩劫中逃出生天的。
“是大宦官。”达达肯定地说:“是他抓住了我,我记得我看到了他的脸。”
而他则牢牢地抓着姬儿,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姬儿和他都活下来了。
“我们要逃走吗?”姬儿问,她和达达都不清楚第二次海啸后发生了些什么,但在他们的想法中,领主应该可以活下来,他的身上佩戴着如此之多的符文珠宝,身边还有能够飞行与传送的施法者。
“谁也不用逃走,”大宦官在他们的身后说。两个人猛地惊跳起来:“真高兴你们仍旧精力充沛,”大宦官微笑着说:“后面的事情相当费心劳力呢。”
姬儿和达达防备地盯着他,如果大宦官身边还有着士兵,他们准会头也不回地逃走。他们若是被抓住,等待着他们的只有一个死,而且是相当痛苦而凄惨的死亡。
大宦官没有过多的解释,他从身后提出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几个成年男性的头颅所占的体积不小。不过其中有几个被敲碎了一部分,但还是能辨认的出来,领主缺损的最厉害,但这里还有个与领主朝夕相处了好几年的姬儿,就算只剩下了眼睛下面的皱纹或是鼻子她也能认得出。
达达点数了一下头颅,“所有的……”他声音干涩地说,而大宦官立刻帮他补充:“领主,还有领主的儿子们,几乎都在这儿了。”
“是你?”
“怎么可能呢?”大宦官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宦官。但我一直准备着,看,有句话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抓住了这个机会。”
“西峙?还是南……”姬儿说。
“我还没那么蠢,”大宦官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我希望活下去,而且舒舒服服地活下去,若是有其他岛屿的领主统治了东冠,难道他就没有自己的宦官吗?”
姬儿想说大宦官深受领主宠信,但没人比她更知道被他人掌握着生命与自由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所以她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也许领主觉得他对我还不错,”大宦官说:“而且如果他死了,接任的新领主会直接杀死我,我的生命和他可以说是联系在一起的,就像是其他宦官,虽然我们都曾经是兄弟,并且都是被那家伙阉割的,但他们和我都只是想活下去——不过活下去总是有很多方法的,如果有更好的活下去的方法,我们总是会选择后者的。”
“你选了……我的主人?”达达问:“但他是个施法者,而且他只是领主之子比维斯的弟子而非亲子,若是你想要把他扶持上领主的位置,龙火列岛的领主们或许有可能提出异议。”
“不是他,”大宦官从容不迫地说:“他不是龙火列岛的人,从来就不是,他是要离开的,我很清楚,”他露出了一个诡异而又愉快的神情:“我选择的,达达,是你。”
达达有那么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等等!”他叫道:“你该知道我是个宦官?”
“啊……”大宦官平静地说:“那又怎么样呢,”他从那堆头颅里翻翻找找地挑出了亚摩斯的头,提着它凑近达达的脸,亚摩斯的面孔奇迹般地保持完好,那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难道还有人会,或是能去检验一个领主的身体吗?你有着和亚摩斯一样的脸,不,你就是亚摩斯,是到了他偿还你的时候了,”他说,一边将亚摩斯的脸碾压进沙子里,几下子就把它磨得血肉模糊。“您,我们的新领主,我相信侧岛的主人也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的。”
“你的合作对象是他。”达达,或者说亚摩斯说。
“他是个好对象,”大宦官笑着说,他的笑容从未那么真心实意过:“他很和善,性情温柔,但需要做决定的时候也能当机立断,也很谨慎,”还有极其地敏锐与犀利,他只和大宦官见过一次,但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几乎达成了初步协议,而完成这个将所有人(塔洛斯的牧师也被囊括在内)利用起来的计划也不过数月而已,“你觉得如何?他是个好人,亚摩斯,一个善良的人,他身边的精灵是苏纶的信徒,还有一个前圣骑士……弗罗的牧师和盗贼或许可以忽略,但他们也不太像是邪恶之徒。”
“还有他的士兵。”
大宦官点点头:“相当勇敢强悍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