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阿拉耶识果然觉得神清气爽,身体大好了。阿琪陪着信王嬴允直、柳袭人一道来看阿拉耶识。阿拉耶识因疑是自己被信王夫妇出卖,本不想见他们,阿琪便将自己失态引信王生疑之事一一道来,把阿拉耶识的怒气消了一半,然犹自对信王耿耿于怀――这个家伙把自己阴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凡事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她宣布要和信王夫妇划清界线,以后两家断绝往来,免得袭人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一不留神就把师父给卖了,以后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紫蕊可怜袭人跪在门口哭作一团,心中不忍便把信王关键时刻带南军士兵跪地求情一事告诉阿拉耶识,把阿拉耶识羞恼得牙痒痒。她在车中被嬴少苍肆意轻薄,早就乱了方寸,根本不知外面发生何事。
“一码归一码,各算各的账。我不搞什么功过相抵之类的糊涂事。”她冷冷地发话,“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以后天巫府和信王府各过各的日子。”
用过早饭后,阿拉耶识便去看董伯。自从石闵带董伯来宣化后,便像是平静湖水中投入一枚石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她无暇照应董伯身体。石闵曾说董伯的眼睛因思念董秋滢哭坏了,阿拉耶识掰开董伯的上下眼睑仔细查看,发现他患的是慢性结膜炎,左眼还有痉挛性内翻的毛病,眼睫毛刺激黑眼珠引发眼白充血,眼泪涟涟。他长期胸背痛,干咳,这个阿拉耶识就没法查病了,放在现代,去医院做个透视或者ct马上就知道结果,对症下药很简单。阿拉耶识还检查了董孑双腿,膝盖上有陈年伤疤。是董孑当年背着董秋滢逃出襄国时,曾跪行乞讨,膝盖磨破溃烂,寒气入侵,每逢阴天和冬季便作痛,行路不便。只有腹部被石宣剑刺的伤口得到及时缝合和治疗,倒无大碍。董孑对阿拉耶识讲伤疤来历,引得她羞愧汗颜,想到自己在唐全家过的五年日子甚是逍遥,何曾为董伯担心过。她良心受责,趴在董伯膝盖上小声哭了起来,把董伯心疼得老泪长流,连呼小姐。紫蕊在旁唏嘘不已。
“我来得不是时候?”门口传来醇和的磁性的男子声,是嬴归尘携了药箱来给董伯瞧病,见阿拉耶识与董伯二人抱头痛哭故有此一问。
阿拉耶识忙拭去泪水,把他请进屋内。董伯从紫蕊处得知嬴归尘是医家传人,其医术高妙,曾经救活过小姐,见他亲自为自己看病,连声称谢。嬴归尘性子冷,不善与人攀谈,三指搭上董伯手腕便直截了当问董伯身体有何不适,起病时间长短。跟着又观舌和面相,这便是中医望闻问切的功夫了。
阿拉耶识第一次见嬴归尘郑重其事地给人看病,就有心考究他医术深浅,等他望闻问切完毕,便问董伯得了什么病,如何治。据嬴归尘讲,凡人之病,有实症与虚症之分。实症病在筋骨皮肉五脏六腑,虚症病在体内气机失调。实症又分真实和假实,假实是身体脏腑、筋骨皮肉受外物所伤,非病致矣;真实便是身体朽坏,病从内起。虚症又有二,真虚乃是皮囊之下的脏腑不与四时天地交感,身体便如辕架朽坏之车,不能运转。假虚便是莫须有的心病。阿拉耶识未学过中医理论,也不清楚传统中医是否就是如此对疾病分类,但是觉得嬴归尘说得自有道理。她便问眼疾董伯是哪一类,膝盖疼痛行走艰难是何病,胸背痛又算什么。
嬴归尘老实说道:“眼疾是真虚之症,膝盖是真实症发展到真虚,胸背疼痛是假虚心病。”
“眼疾和膝盖疼是真虚,这个我明白,为何胸背疼痛便是假虚?”
“老伯的脉象虽弱却还平实,其心肺、肝胆未有毛病,我推想是老伯常年牵挂你,又自觉带你流浪时亏空身体,年老空闲时便左思右想,疑神疑鬼,偶一染上风寒咳嗽,便觉得其病生根。”嬴归尘转头问董伯,“老伯几年前可曾得过恶寒咳嗽胸痛之病,虽经医治却反复不能断根?”
董伯大感意外,“小姐于马岭关跳崖后,老奴与闵儿连日冒雨搜山寻找,便得了场恶寒。神医又如何知道?”
嬴归尘笑而不答,只宽慰他道:“心病还需心药治,老伯跟在你家小姐身边,这病便无须再害了。”
这下不止董伯,连紫蕊也听着糊涂,如何便是“无须再害”?二人又看阿拉耶识,却见她半是欣赏半是欢喜道:“钜子言之有理,董伯,你的病遇见神医算是有救啦。”
嬴归尘谨然道:“天巫过奖了,逸之愧不敢当。”
只有阿拉耶识清楚,心病便是心理学上的心理问题躯体化现象,这在临床上很常见。柏素云在哈佛大学临床心理学中心做访问学者时,曾参加过有关调查,即便在美国医院,看大内科的病人也有70是心理问题躯体化疾病,说穿了就是心理健康问题日积月累,导致躯体连锁反应。因此阿拉耶识笑笑说:“钜子能看出心病并直言告知病家,这份功力岂是普通医家能做到的。常人之病,虚症居多,虚症中又以心病居首,十成病家中到有六七成是心病演化而成真虚之症。常人认为凡病总须吃药,若是心病只有心药可治,病家便以为是医家没有真才实学的推托之辞,实则谬矣。”
嬴归尘眸光闪闪,心中波澜起伏。世间便只有她,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辞就能完全意会他的话。心念动时,他也想试试她,有意问道:“天巫曾说自己在中国教化人心,使其不遭苦痛。想来医治董伯的心病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