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耶识格格娇笑:“愚忠愚孝,你有免死金牌还怕陛下问责么。”
嬴归尘看一眼她以后又心虚地垂下眼皮:“我……我是觉得没能救下你的命――”
阿拉耶识及时打断他的话,她不想让与此有关的信王嬴允直、蒋青等人同他一起背负失职的负担,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作死的报应。
她朝对方伸出右手,诚心诚意地说:“我们握个手。这是中国交朋友的礼节,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了,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
嬴归尘满眼不可思议,阿拉耶识的纤纤玉手尽在咫尺,他吃不准着是否真要握着它。他犹豫着看她,她乌溜溜的眸子泛着清亮盈润的水光,朦朦胧胧的,他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情不自禁伸出双手去握住那只小手,温暖丝滑,柔若无骨,好像捉不住随时随地要滑出掌握。他立刻用力将之合在掌中。
“握手只用右手,不要用力握……像这样――”她握着他的手轻轻摇晃两下,“这样就行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感到迷迷糊糊,耳边只听到她握着自己的手热情地说:“你想自杀,我也想过。我们握手结盟,互相帮助,共度时艰。”
胸口好似堵着一团东西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努力地点头,努力地从受银针控制的面部挤出一丝微笑。
阿拉耶识满意地笑了:“原来你还是会笑的――嗯,你笑起来蛮好看的,为何总喜欢板着脸,我又不欠你钱。”她很开心,替他削了个梨子,看到丰盈的汁水不断地从他的双手、口中滴下,他窘迫得不知所措时,她递去一方洁白麻巾。一切都做得流水无痕,好似与他早有默契般。他的心跳得厉害,几乎要捂不住。
好不容易她才说到正题。她在心灰意冷的日子里,雪漫没少在她跟前告状,说嬴归尘胡乱怀疑人,秦皇部分青红皂白酷刑逼供,要师尊出面帮她讨公道。她那时连自己都不想活了,哪里管得过来这等闲事。现在人完全恢复精气神,凡尘俗务一件少不了。她听嬴归尘详细说了着火的情况,心中便有些猜测,但总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关窍。
她黛眉轻扬,找嬴归尘要了六枚铜钱起卦,铜钱叮当落地时,她突然低声惊呼。嬴归尘探寻地看着她,只见她凝神思索片刻后对他正色道:“这件事情恐怕雪漫也是被人利用,雪漫虽然精明但性格直白,她在我的小产计上添计中计,定然有人幕后出主意。那对人参娃娃就是幕后之人暗自做的手脚!”
“你可知幕后之人是谁?”
阿拉耶识抿嘴笑道:“以前有些事情我没找到答案,现在结合起来就想通了。”
她于是从宣化街头摆摊算命说起,回忆到有日曾算到有个少女是皇后命格,便将结果瞒下,退钱给来人。那人就是雪漫倚重的御医监的蔡医工。正是他带人主查侯美人的寝殿,恰好找到下咒草人。
“这不是巧合,这个蔡医工身份可疑。”
“我会去查清此人身份。此人应该与萨满有关联,至于是不是巫皋的人暂时不好说。”
“我现在回想起来,跑马大会时有人曾威胁我选雪漫为秦国皇后。我找你打听消息,你当时让我去问雪漫,我因找到雀儿完成心愿便不想纠缠于这些俗务,也就没有追究。现在看来,雪漫有事瞒着我。”
“若雪漫真有问题,你该当如何?”
“我不会把她怎样,只是需要知道她到底卷到什么事里去了,给她提个醒。”她清澈的眼神流淌在他身上,“实话实说,后宫险恶,雪漫太过老实才让我担心呢。她想要的不过是做皇后,复兴可足浑部,这期望对后妃来说无可厚非。只要她不搞得天怒人怨,便由得她去。我这次去大棘城已经帮她挣够面子,以后她的事情得自己操心。”
嬴归尘做沉吟状,婉转提点她可曾想过贪狼星与天同星的传言。阿拉耶识立刻以手托腮,看着对方装得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那都是好事者穿凿附会,不提也罢。”
嬴归尘深深地看着她,她则开始找事做,喝茶、吃点心。
“贪狼与天同,远在天边尽在眼前。”他坚持看着她的眼睛。
“说什么痴话,你修仙修成疑心病了。”她咬掉半块桃花酥,鼓着腮帮子,说话含混,“别尽想那些没影子的事,墨家怎么办,你先说。”
光看她眼中躲躲闪闪的狡黠慧光,嬴归尘明白,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别人知道。是的,如果她的天同和雪漫的贪狼命星谶纬传开,她与雪漫都将改变命运。他在心中默默祷告就让安夫子的预言永久埋藏,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做逍遥谪仙人,他要伴她一道开馆授学,传播墨学。如遗嘱所述,“传播思想比积累财富更加有助于实现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