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拉耶识再次回到祭祀处,汉国人已经将棺材擦拭干净,在一位黄老道人的指点下用锦缎一层层地缠裹棺材,防止惊扰死者灵魂。阿拉耶识悄悄与邓通交换了会心眼色,一切顺利,秦皇嬴少苍这边彻底没问题了。
约莫花了半个时辰完成迁坟仪轨,被黑色锦缎裹了九层的红木棺材终于被抬进五匹马拉的王侯车驾中。汉国使节叩谢秦皇,阿拉耶识率众拜别君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汉国进发。嬴少苍站在敞舆车上,目视车队和随行卫队全部转上官道,抿唇蹙眉,怅然若失。忽然阿拉耶识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挥动锦帕对他告别,嬴少苍旋即绽放欣慰笑容,同样举手摆动,直到九马御辇缩小成一个黑点才止。
上路最初的一个时辰中,阿拉耶识数次把嬴允直叫来,反复询问出行安全问题,把他盘问得汗水涔涔。其实阿拉耶识并不为安全操心,而是离开秦国摆脱嬴少苍让她兴奋得不能自持,反复呼叫嬴允直不过从他一遍遍讲述中获得确定感。每听过一次汇报,她都躺在车中挥手蹬腿,状如肚皮朝上的乌龟王八,如此忘形失态。
“太好了,苍天有眼啊,嬴少苍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暗算慈心反被慈心算计。那个相师许负的点子实在太绝了,亏他想得出来。”她从锦褥上翻身坐起,从当头的箱子里取出一套男装换上,把头发打散绾成顶髻,戴一顶矮冠白色纱帽,帽缨顺着耳背下垂拴于下颌,揽镜自照,一个爽利洒脱的绝美少年映入眼帘。“美哉,少年!”阿拉耶识对着镜中自己夸赞了一番,喜孜孜地憧憬迷倒大片女子的场景。她不想再穿女子衣衫,尤其在那些野蛮人类面前要把自己顶到一个神的高度,务必把装神弄鬼进行到底,让他们因着对神明的敬畏而不敢侵犯自己。
欢喜过后,她又冷静下来,思索到目的地后摆脱袭人紫蕊之策。昨日,阿拉耶识请求带董伯同行,理由是自己入宫后无法照顾他,不如将他送回石闵身边养老。嬴少苍好生奸诈,马上让她带着袭人紫蕊随身伺候,说是旁的人都信不得,唯有用自己人以策万全。带着这两位朝廷大员之妻出使,她们自是向着夫婿和家庭,无须鞭策便会催促师父返秦。她冷笑着自言自语:“你以为我不会对袭人和紫蕊出手?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我反倒要赌一赌,看你敢不敢对他们怎样。”
经历几次三番的袭击后,这次护送阿拉耶识出使的规格可比天子巡游,出动秦国最精锐的卫戍部队,队伍绵延几里地,阿拉耶识的御辇旁重重设防,可谓针插不进水泼不透。御辇前后,分别有两辆布幔轻车,那是银月婆等四个血巫卫的车。此次跟随的血巫卫增加两名,秦皇指令,凡有异动者格杀无论,准许血巫卫动用一切手段保护天巫,即使杀死杀伤自己人亦在所不惜。阿拉耶识昨天缠住嬴少苍解决她臆想的问题:在外情况瞬息万变,自己要灵活处理。万一血巫卫不听使唤,万一奈丽父亲蛮王派人寻仇,自己没个称手的东西要吃亏。嬴少苍果真拿出巫王令让她带着防身,把她乐得心花怒放,这下再也不用忌惮血巫卫的跟踪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