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也不要管。飞龙军能征善战,李农和石宣不会埋没这支军队。”阿拉耶识提高了声调劝说石闵。眼看胜利在望,他竟要重返魔窟,简直是疯狂!
“滢儿,棘奴并非不想跟你走,而是不能如此便走。”石闵抓住阿拉耶识因为激动而挥舞的双臂,逐字逐句地说:“若我与你一齐不见,蒋午、张温他们定然以出征南蛮为由率飞龙军哗变,飞龙军虽则善战亦无法与赵国八十万军抗衡,五万人马命丧内乱!何况,石虎早已将我府邸日夜监视,一旦飞龙军异动,府上飞龙卫子弟可慷慨赴死,但董伯与梅芬、李菟何辜受屠?”
阿拉耶识圆睁双眸,捂着嘴萎顿于车上,前所未有的彷徨涌上心头。怎么会是这样,她一门心思算计秦皇和未来汉皇,忘记赵国又该如何收场?
她呆呆地望着石闵,感到抓不住既抓不住他的心,也拴不住他的人,一种无力的荒谬感油然而生。石闵轻轻抚摸她泛着冷辉的脸颊,指腹的薄茧划过吹弹得破的娇肤,激起轻微的刺痒,她在这触摸下不可遏制地颤抖。
“走了。”他狠狠地抱了抱她又迅速松开,掀开车帘跃入无边的夜色中。苗人车夫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朝前面头人乘坐的马车说了几句苗语后,整队人马都停止了前行。阿拉耶识跳下马车,仓皇四顾,眼泪夺眶而出:“他走了……我费尽心机到底是为什么?”
“小情人抛下你跑了?”年轻头人带着暧昧的玩味直刺她心窝,啧啧连声叹气:“女人心海底针,**宫的皇帝不要,却巴巴来吃小情人的瘪。哎,你现在谁也捞不着,不如跟我去南蛮——”他故意停一停,卖个关子道:“小王我尚未婚配,愿以王后之位相待,保证此生都守在你身边,绝不碰其他女人,可好?”
阿拉耶识的美眸闪着骇人杀气,带着泪光凌迟年轻头人,后者勉强笑道:“是我僭越了,天巫是神仙中人,还请不要把我这凡夫狂言放在心上。”
见阿拉耶识没有吭声,年轻头人试探问她是否可以上车继续赶路,她没有作答,在苍莽夜色中引颈张望,只见丛林如连天墨云,脚下的路漆黑难辨,仿佛没有无头无尾。“火水未济”的卦辞历历在胸,谓“路漫漫其修远兮”,须以积极勇猛之心行正道,不屈不挠方能有所成就,是为“吾将上下而求索”。
若止我一人,何须避世杨越,又何须什么理想国?没了棘奴,我何用勇猛精进,不如找个山洞坐化了事。
阿拉耶识双手捂住口鼻,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回头看看来时的路,万分沮丧地对苗人们挥手让他们走路,年轻头人踌躇着,还想开口劝解这位神秘高贵的绝色少女,她却冲他愤怒地大喊,驱赶他尽快离开,连马匹、干粮都不要。
苗人的车马摇晃着离开,阿拉耶识走向相反的方向。她拄着树枝的拐杖,在这条偏离官道的崎岖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探索,一边嘤嘤哭泣一边诅咒该死的小破孩儿。
“你是军神了不起啊,飞龙军全靠你一人搭救,咹?地球离了谁都照转,你还成救世主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为了骗过嬴少苍,那些牺牲都白搭了。死灵术、结婚对戒,遣散后宫拆散骨肉坏人姻缘……我成一代妖后,哦不,一代妖孽!这名大的帽子戴着,就为了保住你的双腿!真是气死我了。”
阿拉耶识骂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中的树枝不停地在前方路上拨动,恨不得是条鞭子抽在那人身上。她鼻子酸酸地念叨:“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懂不懂得团队精神?每次都瞒着我单干,多牛啊,把我当傻瓜呀?我自作多情才跑来救你,哼,人家压根儿不需要,金蝉脱壳!尸遁!对我始终留一手,等回邺城我非——”她脚下踩到一块滚石,惊呼中倒向一侧。眼看要与大地来次亲密接触,阿拉耶识的身体却被一双坚实的手臂从背后挽住,并且立即轻飘飘地从地面飞起,稳稳落入一人温暖的怀抱。
她惊魂未定时,一张俊朗温和的脸凑近她,脸上的双眸明亮如今夜星辰,痴痴地盯着她,装着满满的喜悦与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