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冷哂道:“这事儿其实和天巫无关,不管有没有天巫,钜子都不可能喜欢你。”
阿琪如被针扎,仍然毫不松口:“钜子绝不能出事,侯爷侯夫人已经将他托付于我照料,为了他我甘愿走任何事!”
李吉点点头,“好。从今天起,我再不会将钜子的书信先交给你过目,至于天巫的书信你自己看着办。以后事情揭穿,我完全不知情,是你一手操办的。”
“这个你放心。我生是他墨家的人,死是他景平侯府的鬼,钜子不会把我怎样。”
阿琪对此很笃定,到目前为止,她的做法都很隐蔽,钜子丝毫没有察觉天巫早已离开秦国,在赵国开设了金刚般若寺作道场。仿造天巫手迹其实不难,一来天巫与钜子的书信往来稀少,二来字寥寥才符合天巫风格。阿琪用一支阿拉耶识以前所赠的鹅毛笔,模仿她的笔迹书写就自带七八成味道了。她一共仿冒天巫写了三封信,第一封告诉钜子她在帮助秦皇解密死灵术。第二封说秦皇解散六宫受阻,她与秦皇的婚期要推迟到明年。第三封说死灵术初步破解,她和来迁坟的周亚夫、邓通一起去汉国讲学。三封信成功稳住了嬴归尘。李吉认为她是个疯子,她却固执己见。
数日后,一小队秦军竟然在城门口呼唤开门。这可不得了。在西域,冬季无论敌友都各自关门闭户过冬,这一小队秦军从何处冒出来,其中或许有诈。接到报告的嬴归尘飞速赶来,城头一望竟然是秦皇暗卫头目蒋青!
阿琪在传令机要处静静等待嬴归尘到来。入冬后,中土和边塞的通信中断,她亦是一个多月未能得知那边的情况,是以对石宣石韬被杀,阿拉耶识被软禁,慈心称帝的事情一概不知。蒋青出现后,她从随同的秦军那里了解情况后,便等候在官衙中。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但,私心里,她还是有几分快慰,毕竟天巫再不可能回到秦国,再也不能影响到嬴归尘。她觉得遗憾,为何阿拉耶识已拥有一切,却连自己唯一想要的人也要抢去。除开这一点,阿拉耶识是个很好的朋友,但仅仅只是朋友,还不是她的天。她的天,是亦仙亦凡拯救苍生于水火的墨家钜子。天巫竟然说墨家完了,没有前途,而钜子竟然听信了这样的话,甘心效命于秦廷。墨家大同治世是她与钜子共同的理想,她清楚墨家对钜子的意义,而天巫轻飘飘地抹杀了三百年的墨家建树。天巫说过的狂言那么多,就数墨家的最是瞎说。终了了墨家,算是自己与天巫的第二重私人恩怨。阿琪慢慢啜饮桌上温着的酒,心却凉凉地想着往事,发觉自己与天巫其实不算朋友。
嬴归尘踏雪而来,扑面袭来蚀骨的寒气。
“你走,我今后再也不想看到你。”他就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而且连丝毫等待她回答的意思都没有。
“嬴归尘!”阿琪唬地站起身,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天巫根本就不在意你们任何一个人。她走了就让她走,像她那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在中土出现!她来了,天下大乱,墨家也没有了,大同也就没有了,钜子还是钜子吗?”
嬴归尘停下脚步,静静地驻足看天。
“这世间,本无钜子。”
挺拔如雪松般的人走了,雪地留下一串明晰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