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耶识看着被揭露内心的众生相,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的情绪,她的声音清雅平缓,仿佛是对着一群老朋友继续娓娓而谈:“你们奉棘奴为武悼天王没有辱没他的能力。我深信,如果不是他受了我的影响,一心为投奔他的华夏子民寻条出路,他不会输掉这场战争,他根本不需要我那些中国方术来取胜。我和他唯一争吵过一次,是因为我冤枉他偷看我写的关于中国的那本天书。因为我是他的妻子,我希望我的夫婿正大光明地战胜对手,为他骄傲。”说到此处,阿拉耶识又闭上双眼暂停了一小会儿,“我本以为我来这个世间是为了守护雀儿,后来我才发现我错得有多厉害。我最应该守护的那个人,从我第一天来到这世间就出现在我面前了,可惜我没有珍惜。棘奴死了,我只想寻一片与世无争的净土过完这一辈子。”
阿拉耶识朝李据抬手示意,李据上前揭开条桌上的黄绸布,上面摆着五个大小不一的红木托架,分别放着一张折起来的厚皮纸、一把精巧的匕首、一个乌黑发亮的拳头大小的疙瘩,一个大肚玉瓶,还有一卷竹简。众人一起显出讶异,均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嬴允直眼尖,认出匕首乃是阿拉耶识常插在小腿防身的那把,立刻指着匕首对嬴少苍耳语。后者也认出那匕首,只是上不明白她为何将其摆放在圆桌上。
雪漫鼓足勇气问道:“师尊摆放这些为何物?”
阿拉耶识淡漠地看着桌上的五样摆件,平静地介绍:“最左边的那张是记载了造纸术的秘方,造纸术能开启中土人的智慧,利益众生;匕首里放着冶铁术,可以造出神兵利器,永远不会生锈,比干将莫邪更锋利,国君拥有它可以得到无敌的军队;那团黑疙瘩就是天雷,血肉之躯碰会被它被炸成齑粉,拥有它的君王攻城掠地所向披靡;玉瓶里装的东西叫细菌,是世间最强大的蛊虫,即时是巫王的蛊也无法与之相比,如果放出它,能在一个月内杀死全城的人。”
啊,即使是嬴少苍、慕容儁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帝王也不仅惊呼失色,天巫的中国方术一样更比一样凶厉,这根本就不能叫做神通,而是魔鬼!
嬴少苍的火云纹猛然间烧起来,眼中放出强烈的渴望,在冶铁术、天雷和细菌三者打转;
慕容儁的眼珠贪婪地盯着冶铁术,天雷他没有亲耳见闻,蛊术他本能地厌恶,他宁可相信实打实的神兵利器;
项隆完全被它这几样东西惊呆了,他紧张得直起上身,轮番打量桌上的东西,似乎不知从何下手;
没有人比刘恒更加失态。他从一见到天巫起就莫名地颤抖,眼睛盯着她就没移开过,一只手捂着胸口,双目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就是说不出话。邓通和周亚夫骇然,架着他的胳膊丝毫不敢松开。
这个功夫没有人理会别人,国君的随从们同样紧张地关注阿拉耶识,清醒着的人还直勾勾看着桌上摆放的最后一样书简。
“最后这简册是我在卫国所写的《天边的中国》,我的来历、中国的秘密都在其中。棘奴曾与我有约,由我写出中国的秘密作个纪念,不给任何人看。我们百年后埋入坟墓,等到后世有缘的人来盗墓,把一切公布于众,让历史来印证我写的故事。”阿拉耶识淡漠的面容此刻露出些微奇异的色彩,让她在这刹那无比神秘,如人触摸梦境。
果然,她说:“这卷简册里什么都有,不过要看书的人自己去悟。”
众人全都陷入紧张的沉默,难堪而漫长的沉默。
阿拉耶识点燃一炷香插在面前的火盆灰中。
“这里有五样中国方术,每位国君只能挑选一样。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选择,谁选了就可以离开这里,如果一直选不出来,我就要收回它们了。”
众人先是愣了片刻,随后簇拥着国君向条桌凑过去,顷刻将条桌围得密不透风。三只手掌同时伸向条桌,但都没有落下,全都悬在上面游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