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显灵,血泣苍生,亲眼目睹的人撇开心底那点点微不足道的荣幸,更多的是惶恐,尤其是参与闹事的人。得罪当局,再糟也只是这辈子的事,得罪佛祖却牵连着下辈子,以至于子子孙孙……现场跪倒一片,祈祷声、忏悔声、哀求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
房梁上,寅的神情带着轻微的讶色,作为死士,他们甚少有情绪上的起伏,今天这事的确有点玄乎,难道佛祖真的显灵了,为了蒙难的护国寺,也为了苦难中的他天下苍生?
然而更令他侧目的不是佛祖,而是乔岚,因为她从始至终都非常淡定,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对这一异象了然于胸。
寅不由想起,方才带着乔岚跃上来时,她顺手就拿起了地上的两根蜡烛,难道……
有了这想法,他再次看向佛像,房梁与佛像的头部想去不远,经过辨认,他也看出来了,佛像面容流淌下来的不是血,而是红色的蜡,原来如此……
此时此刻,乔岚可没有功夫关心旁边的寅怎么看,她已经开启绝对领域,将佛像笼罩在内,巴上去的蜡烛也在异能的操控下,呈泪状流下,并凝结起来。
“呼!”操作完毕,乔岚将才注意力从红色的蜡上抽离,只不过,当她将整个佛头看在眼里,自己都吓了一跳,哎呀妈呀,这也太恐怖了,真是让人瘆的慌。
自己的“杰作”自己都瘆的慌,枉论别人。乔岚低头看向地上把头磕破了还不停歇的刁民,满意地点点头,嗯嗯,不管怎么样,横竖是将这帮刁民震慑住了。
一场暴动因为佛祖显灵而宣告结束,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几百民众对有佛祖撑腰的护国寺那是十成十的信服,别说闹事,就是让他们立马捐出全副身家以奉佛祖,那都不带眨眼的。
局面得到控制,乔岚现身主持大局。这时候,就算是一个小沙弥出来说一句有的没的,也有的是人当成金科玉律,何况是堂堂护国寺主持,尽管看起来不像,但向圈大师一干人也站到了她旁边,再不像,她也是护国寺的主持啊。
在民众看来,乔岚就是佛祖的代言人,他们纷纷询问佛祖是不是生气了,原本来这儿的目的反倒是放到一边。
别的不说,单就糊弄人而言,乔岚是个中高手。她让人准备蒲团,老神在在地坐下来,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长篇大论一番,把民众唬得一愣一愣的,其实概括起来就几句话,佛祖血泣是哀民不幸,怒民不争,希望大家不再要受奸人所惑,悬崖勒马,切勿一错再错下去。世间万事万物,善有善终,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时间一到,必定有报。
对于死难者,她又说起了往生论,让民众相信,佛祖会庇护他们的亲属来世投个一个好胎。
一个双眼红肿的书生抖着胆子说,他爹是秀才,考了好几次举人都未能如愿,来世是否可以让他爹考上举人。
“……”乔岚没有立即回答,她的沉默令书生更加忐忑,生怕自己要求太过分,惹佛祖不快。实际上乔岚沉默不是事情难办,而是,这些人单纯得令她无语。她连蒙带骗,人家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怀疑,全盘接受,单纯至此,她都有点编不下去了。
乔岚干脆让人准备笔墨纸砚,让民众一一上前,把他们对亡故亲属的来世期许写下来。空头支票,爱怎么开怎么开,回头烧给佛祖,至于答不答应,是佛祖的事。反正那是来世的事,那谁来世依旧没考上举人,那谁来世依旧没有儿子,那谁来世依旧没有过上富贵荣华的日子……等等这些,难道他们还能回头找她算账不成,就算要找,也是找佛祖啊,再不济就找了尘大师吧,摊不到她头上。
几个和尚一起开工,写了厚厚一叠纸。这叠写满期许的纸又被郑重其事地放进一个精致的箱子里,搬到供桌上。别小看这一叠纸,不少人因为它而排解了亲属的死难,从而展开欣慰的笑容来,他们觉得,自家亲人没白死,这辈子过得不容易,下辈子就好了,投个好人家,过上这辈子做梦都想的好日子。
昼如黑夜,护国寺内殿里,香火袅袅,香烛摇曳,勉强将大殿里的境况映照得清楚明白。四百五十九个罹难者遗体已经全部收敛完毕,其中有护国寺的和尚,还有无辜受到牵连的普通民众。
进入大殿的民众被内殿的气氛压抑得喘不上气来,真正直面至亲的遗体时,哭出来的人还在少数,因为乔岚棋走偏招,令大多数人心底的哀伤浅了许多。
“爹,家里有我和二朗在,垮不了。你一路走好。看到佛祖派去的人就跟着走,投胎到地主家,那地啊,种都种不完,还不用交租,不像这辈子,只能赁人家的地种,苦哈哈做大半年,打下来那点粮食,还得交四成租。”
“他娘,幺儿的亲事,我一个大男人顾不上,但嫂子记着呢,你也别挂着这事,省得不能好好投胎,我都跟佛祖说好了,来世让你投胎到富贵人家,做一个贵气的小姐。有缘的话,来世咱还做夫妻。”
“祖母,你脚不好,可得慢点走。到了下边,看到祖父,就跟他一块儿处处,可别再吵嘴了。”
听到这些人絮絮叨叨地跟亲属告别,乔岚心里梗得难受,决定为这些人多做一些什么。
乔岚想给这些人补贴丧葬费,问过向圈大师后,得知护国寺根本没有多少银子,她只能哀叹着自掏腰包,让人兑了几千两银子回来,每一个死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