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甘露殿里的烛火摇曳,肃宗吃力的喘着气,瞪着那个动人的娇颜,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妾只是。不想做一个有名无实,朝不保夕的太后而已。”
“臣妾家门早亡,举目无援,不得已结内臣为援应,如今内臣作乱。”
“太子素恶臣妾,积嫌日久,陛下龙摒之日,臣妾同皇子亦死无葬身之地之时了。”
听着那熟悉声音哀诉着,曾经的生死相依患难与共,在一霎那都浮现在肃宗的眼前,顿时被惊乱搅的惶然心中,有那么一块柔软之处,被狠狠捏了一把一般抽痛起来。
13岁选秀入侍东宫,十数年太子生涯的隐忍和憋屈,看着亲近自己的人一个个被构陷而死,太子妃韦氏、杜良娣先后被废,只有这个可人儿,因为并不显要的家世和凋零的亲族,得以知心的体慰左右。
天子丧乱,奔波流徙,日侍左右,夜寝必居前室。生产才阅三日,即起缝战士衣。
“近方多事,倘有不测,妾愿委身当寇,殿下可从帐后避难,宁可祸妾,不可及殿下。”
“今日不应自养,殿下当为国家计,毋专为妾忧。”的恩爱盟誓,还历历在耳。
从良娣到淑妃,从淑妃到皇后,虽然第二胎生了最小皇子后,一下变得急切功利是非起来,结交内外为声援,联通宦侍为耳目,但他看来,也不过是忧儿既母的天性,屡屡忍纵了下来。但是。
说到这里,她抹了眼泪,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黄帛,
“请陛下另做手诏,定王桐为皇嗣。”
“什么。”
肃宗觉得头顶一阵摇晃,有些难以致信道
“那越王。”
“妾为逆臣困于椒房,恨不能舍身思归陛下,可举宫上下,只有越王肯为应。然越王外仁恭而内有桀戾性,妾不能不为皇儿打算啊。”
“定王虽是你出,才不过三龄。主幼国疑,为历朝大忌。”
肃宗顶着裂头的眩晕,咬着牙齿突然想起什么道
“难道你亦有武周之念。”
“陛下救我,”
模糊的视野中,凄厉的惨叫声,随着那个挣扎着被拖走的女体,世界一下象被黑暗给吞噬了。有部知道过了多久。
“陛下。”
肃宗睁开铅一样沉重的眼皮,看着斜竖在龙床上细碎的光斑,不由惊醒起来。
“晚了,晚了。静忠更衣,上朝。”
他试图伸手拨开挂账的玉钩,却发现自己连薄纱的帐子都扯不动,有些惊急起来。
“陛下醒了。”
一个年轻而陌生的声音,欣然道,将黄绡红罗的帐子掀开,
肃宗不由勃然大怒,内侍省怎么安排的,就随便换了生人。又看着左近的陈设,也眼生的很,不由愈加愤慨,憋着火气道
“什么时辰了,怎么没有人叫醒朕。”
说到这里,肃宗忽然抱着脑袋,有些记忆混乱起来,
“现在是巳时了,”
内室珠玉的帘子突然被用玉柄的拂尘挑了起来,走进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内官,深紫衣玉带金鱼袋,显然身份不低。
“陛下昨夜吩咐不要打扰,今儿睡的特别沉,老奴也不敢让小得随便叫醒”
看见这个人,肃宗霎那间火气全消,暂时遗失的记忆,才重新回到脑海中,原来我已经是太上皇了。
没有了山呼海啸的朝拜声,也没有案牍如山的批奏,更没有了夜班惊醒与红着眼睛的宰相们通宵内议,只有清风划过廊的雨檐飞角的风铃叮啷,随着日头高起的鸟鸣虫息中,伴随的是洒扫宫人的沙沙声和太液池的风波拍案声。
有些怅然的心酸又有些轻松,最近还有些健忘,和时光错乱的感觉,但是随着在这里长居下去,噩梦和遗忘的次数似乎也变得少了起来。
原本是入南内侍奉太上,可惜太上只是见了一面,会宴了左右,就急不可耐的把他打发回去“南内地狭局促,我儿可往北内。”于是他又浩浩荡荡的重新搬进了大明宫,进驻了太液池边上的紫兰殿。
“老袁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肃宗又有些诧异道
“你不是暂摄宫内省、内侍监事么,难道。”
“这是老奴自己的请来的。只要陛下在一日,就永远是老奴的主子”
袁思艺胖胖的脸庞上,顿时露出一丝惶恐。
“现在三大内的人手暂缺,许多东西陛下移宫后未必合意,还是老奴亲自操办的比较放心。皇上依旧恩准过了”
“皇上还好么。”
“这些日子皇上天天来问安,还要求一切饮食用度,俱如往常,不得差分毫,。多按照医嘱在园子里走走,陛下想去外苑,也不成问题,只要吩咐左右备车架。大内无须通达的”
袁思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却没发现肃宗已经分神他处了。
廊道尽头,传来女子轻盈的声音,为了不让上皇过于孤单,特地让各位公主轮流来陪驾,今天是宁国大长公主,还是和政公主,或者宁亲公主、永和公主奉驾。
“雍华殿携奉节王进偈上皇。”
廊外的内官唱报道。
东都洛阳,血火的全武行再次上演,只是这次的对象几乎倒了个各,无数的朱紫门第,被破门而出的军士拖出男女老少,一些已经绝望又无处可逃的溃兵,干脆在四处放弃活来,砍杀任何一个可以见到的活人。
作为察事厅重要的联络据点,江御史的宅邸里,已经没剩下多少活人。
**月冷冷看着,想把她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