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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用赫然转过头看着彭礼道:“彭兄莫非已经被这五百两黄金堵住心窍了吗?”
彭礼笑道:“这是我该得的,如何算是昧心钱?欧阳公刚才说的没错,我们来哈密,是为了帮助哈密兴盛的,而不是来捣乱的。
如果哈密乱成一团糟不可救药我等袖手旁观,尸位素餐也就是了。
可现在,不是这样,哈密国前景广阔,我等只要尽心竭力,就能在西夏人,契丹人背后制造一个强大的和我大宋亲密无间的一个国家,这对大宋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一件事,我等为何要在背地里当小人?”
王大用叹口气道:“我也没有说要坏了哈密国,只是想让哈密国能够多吸引一下西夏人的注意力,好让国朝完成对河湟的战事。
两位兄长有所不知,如今,不仅仅是西夏人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就连契丹人同样不安分,草桥关下,河东节度使已经和前来打草谷的契丹人接战不下百余次。
如果青唐之战拖得太久,后果难料。”
黄延寿摇头道:“这不关哈密国的事情,说实话,出兵三十万,已经是哈密国的极限,甚至超出这个国家的能力了,我们不能对他们再有过多的要求。”
王大用缓缓地坐回座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的啜饮,他觉得和这两位哈密官员谈论大宋安危有些对牛弹琴。
彭礼叹息一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老夫来哈密不过三月,却似乎回到了初任河源县的样子,整日里虽然疲惫至极,心胸中却沉甸甸的,不知不觉就做了很多以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至今思来,依旧有些不可思议。”
王大用站起身道:“再看看吧,某家告退。”
说完话,也不再客气,就拱手告辞,竟是片刻都不愿意停留。
所谓道不同自然多说半句话都嫌多,彭礼和黄延寿都是久经官场的老吏,如何会不清楚从这一刻起,自己二人乃至于留在哈密的宋人都会被打入另册。
黄延寿笑道:“老夫今年四十有七,三年哈密流官回去之后也就到了知天命的年岁,正好辞官归隐,带着五百两黄金在檀溪老家购置一些田亩,含饴弄孙也不错。”
彭礼笑道:“有没有今天的事情其实都无所谓,你我二人在东京本来就不受待见,别忘了,你我二人身上还有莫须有的罪责未曾弄清楚,回去了又能如何?
三年时光,足够我们看清楚哈密国的走向,如果可行,老夫一辈子在哈密为官那又如何?了不起将老妻接来,死在哈密也算是一展胸中抱负。”
黄延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打着椅子扶手笑道:“天高皇帝远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王大用背着手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踱步,站在城主府门口的瀑布底下看了很久。
暗红色的灯光下,飞溅的水珠如同一颗颗红色的玛瑙珠子,有些落在衣领里,让他寒彻入骨。
他终于发现,自己站在哈密国的国土上,真的就是一个外来人,就连王渐那个宦官似乎都比自己更加容易融入这个世界里。
一年时间,一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停留一年时间,并且要听从哈密王的调遣,王大用就觉得生不如死。
一个胖胖的胡姬端着一盘子果酒来到王大用身后,把她丰润的身体紧紧的贴在王大用的身后,用笨拙的汉话道:“郎君饮一杯!”
这等fēng_liú阵仗如何能难得住王大用,他把脑袋仰到后面,用后背蹭着胡姬的胸口道:“皮杯儿!”
胡姬咯咯的娇笑起来,真的用嘴叼住一个杯子,灌了满口的酒,撅着大嘴就朝王大用的嘴巴凑了过去。
王大用喝完胡姬用嘴度过来酒浆,哈哈一笑就把这个胖胖的胡姬打横抱了起来,坐在瀑布下的台子上笑道:“很有分量啊。”
胡姬说不了多少汉话,只会叽叽的叫着要他多喝酒。
一杯酒一个银币确实有些贵了,可是王大用这时候心情不好,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怀里的胡姬虽然不算漂亮,抱着却很温暖……
也不知道在瀑布底下待了多久,总之,老仆的钱袋子已经空了,胡姬的盘子装满了银币。
王大用现在喝的果酒是胡姬装在皮袋里面的,胡姬非常有创造性地把皮袋揣在怀里,因此,王大用的脑袋杵在胡姬的怀里就像是在哺乳。
酒喝完了,王大用也就放开了那个胡姬,面孔被酒精刺激的红红的,摇摇晃晃的向馆驿走去。
老仆疑惑的跟在后面,不知道自家相公到底是怎么了,在东京的时候相公也会瓦肆耍子,只是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荒诞不经过。
摇摇晃晃的回到馆驿,进了屋子之后,王大用的醉态就完全不见了。
洗脸一把脸,坐在书桌前面端着一碗茶水发愣。
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尺来高的一摞子文书……
这样的东西出现在他的书桌上一点都不奇怪,他在东京的时候,每天书桌上都会有比这还要多的文书。
如今,自己在哈密,怎么还会有?
《武官官阶议定成法》?
《军中赏罚试行条例》?
《伤残军卒安置成法》?
《哈密城卫军黜置条例》?
这些东西对王大用来说一点都不陌生,他本官就是兵部清吏司郎中……
王大用抬头看看老仆,老仆连忙道:“这是哈密王太后在宴会之前送来的。”
“为何会给我?”
王大用疑惑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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