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月已东移,寒气亦是随着夜色加深,而倍显寒冷,然而,在这个遍及梧桐树下的小小凉亭里,却是出奇的暖和,恍惚没有受到一丝寒气的影响。
夜风吹过,吹得梧桐树叶簌簌作响,一片又一片的落叶纷飞而下,在空中优美的旋转着,如同精灵一般跳跃着。
皎洁的月光下,茂盛的梧桐树下,两道白衣身影依旧眨也不眨地看着棋局。
忽然,杨楚若执在手中许久的棋子,啪的一声落下。
白衣男子俊美绝伦的脸上,有着一丝了然。
投石问路吗?
这确实是一招好棋。
如今她的棋子被团团围困,根本无路可退,不去厮杀,不再置之死地而后生,而是下了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进可攻,退可守,还可当作垫脚石,一步步就势爬起,果然是高。以她如今的战局,行这一步,只怕已是最好的策略了。
可如此一来,便是他陷入僵局了。
虽然她依旧被团团围困,可,以他如今的战局,根本无法把她的兵马一口气吃掉,只能择其一半。若是吃了一半,那么,她隐藏在自己身后的另一半千军万马,也会冲杀过来,在背后狠狠重伤他一回。
如今这盘棋局,他看似占尽先机,实则暗藏玄机,他若挥军强势而起,只怕也是两败俱伤。
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实则刚正,果断,狠辣,行棋间,为了胜算,连主帅都可以牺牲,亦可放低姿势,苟延残喘,以图胜机。
下棋如下人品。
她的内心,是否也是为了达到目地,不择手段,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
白衣男子沉默了。
这步棋,牵一发而动全身,早已不是猛烈冲杀能够赢得了的。
白衣男子几乎全身贯注的凝视着桌上的棋子,骨结分明的玉手,无意识的轻摸着腰间的玉笛。
杨楚若手心冒汗。这棋下得惊心动魄,不知何时,冷汗都已溢了出来。
此人的棋,是她见过的,除了风凌外,最为厉害的一个人。若不是这些日子以来风凌费尽心机培训她,尤其博弈这块,只怕,她连他一招都过不了。
即便努力了半年,才下了两子,已然让她无从下手了。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会如何破解这招招术,她只能说,眼前这个男子的布局谋略之术,又或者心机绝不比风凌差,甚至比风凌更胜一筹,至少她面对风凌的时候,虽然吃力,还不至于如此力不从心。
是她棋艺太差吗?还是眼前这个男子棋技厉害?
“砰……”思考间,对方的白子已然落下,与她下的一样,依旧是一招投石问路。
他既不攻击,也不后退,而是一招投石问路,这不是又把问题甩给她了吗?那么这一子,有下与没下,又有什么区别?
杨楚若嘴角一抽,再次为难起来。她该怎么下?前无进路,后无退路,连再走一招投石问路都不可能了。
杨楚若捏着黑子的手直接石化,表情凝重地环视着整盘棋局,将他可能下的棋子都一一排除,发现,无论她如何下,这盘棋依旧是个僵持的棋局。
她赢不了他,而他也吞不了她。
皎洁的月光不知何时已然消息,晨曦微微升起,透过稀密的梧桐树叶,射在棋盘上,也射到杨楚若深思的眼。
杨楚若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抬头一看,却见不知何时,太阳已然开始升起,绝色的容貌微微僵硬,似是惊讶,放下手中的棋子,轻声道,“天亮了,我该回去吧,这盘棋改天再下吧。”
白衣男子闻言,亦是抬头,却见东方升起一抹鱼肚白,一张美得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邪傲脸上,错愕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他不过沉思一会,居然天亮了,时间过得真快。
“好吧,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见。”白衣男子将手中的黑子置于棋器之上,淡声道。
“有缘吧,有缘也许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皇宫内苑,若是让人知道她与一个陌生男子对弈一夜,只怕传出去,她这个秀女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玩味的把玩着玉笛,看着杨楚若身上的秀女衣裳,煞是肯定的道,“会的,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
杨楚若不自然的扯出几抹微笑,福身一礼,款款而退,只是脚步有些焦急,急于回到她的屋子。
不知不觉,居然下到了天亮,不知道于姑姑她们,是否四更天又把她们给喊起来训练了?希望没有,要是有的话,只怕……只怕又要受罚了。
“咝……”走出走廊,杨楚若忽然觉得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冻得她打了几个哆嗦,有些疑惑,刚刚的凉亭之处,气候温暖,似春天舒畅,而这里,与凉亭才相隔数十米远,却是冰寒入骨,冷风瑟瑟。
好似,昨天的时候,也是如此寒冷的吧?那么……走廊的凉亭处,装了暖炉吗?
杨楚若已无暇去想那么多,满心满眼都是赶紧赶回屋子,莫让人怀疑到了她。
杨楚若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的时候,凉亭里的白衣男子瞬间收回内力,不再释放暖气,嘴角勾起的笑容,缓缓隐下,一双深邃幽冷的眸子里,跳跃着几重疑惑与冰冷。
“主子。”水凌不知从何处落下,恭敬的跪在白衣男子面前,好听的嗓子缓缓启动,“刚刚那个白衣女子名叫苏沁,是苏城县令的千金,此次误闯梅雪宫,皆是周家二秀周玉香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