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军事历史>吉诺弯刀>第六百零五章 铅笔画

(一)

读中学的时候,我的画画水平一直很差,所以,每逢美术课布置了作业的日子,我都有点沮丧。

尽管你常常帮助我完成作业,但我始终还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完成的。

你第一次帮我做美术作业,是在那一天的中午。

我们一起坐在运动场大看台的水泥台阶上。

你在我身边看着书,而我膝盖上放着画夹,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棵小树,试图在天空的背景下看出它的轮廓线条是如何分布连接的。

我看了很不短的时间,但我看的时间越久,就越不能捉住那个轮廓线,我没法抓住它,然后把它放置在纸张上,事实上,当我不断地看着它,我只看到它越来越淡,乃至消失融化在天空中了。

我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我感到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说:“怎么了?”

我说:“它没有了。”

你说:“什么没有了?”

我说:“线条。”

你又看了看我,疑惑地说:“线条?没有?”

你拿过我的画夹,往上面看了一眼,你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我咬了咬手中的铅笔。

你说:“你今天的作业是什么?”

我有点泄气地说:“一棵树。”

你脸上的表情说明你很惊讶,因为从我在纸上勾画的东西中,实在是很难看出那是一棵树,即使如你这般了解我的人,也是一样。老实说,让我自己承认那是一棵树也比较困难。

你说:“你觉得困难在哪儿?”

我说:“我没法把景物和背景分开,那个边界线,我总觉得不真实,也不稳定,它总在若隐若现,而且不断变化。每次柴老师让我们写生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拿着一把很钝的刀,切一个滑溜溜的玻璃球,它不断地从我的刀下面跑掉,弄到最后我手里的刀也很想跟着它一起跑掉,就像一次控制不住的私奔一样。”

你听了,实在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我看了你一眼,我说:“笑什么啊?”

你说:“我在想,柴老师听了你这样说之后该如何回答。”

我说:“他回答说:唉,那你就随便画吧。至少,不要让你手里的铅笔私奔了。”

你再次忍不住笑了。

那天,我在纸上画的是一些纵横交织的网状线条。

在网格的缝隙里,我写着:“为什么每当我想抓住什么时,一切就从这里漏掉了?”

(二)

现在,我的铅笔转移到你的手里了。

我看着笔尖在你手中飞快地移动着,很快一棵树的轮廓就生动地出现在白纸上了。

我觉得那就像是一个魔法一样。

我惊讶道:“指导,你学过画画吗?”

你说:“没有专门学过,业余爱好罢了。”

我说:“好专业的笔法,比柴老师画得还要好。”

我现在理解为什么你和柴老师也会是好朋友了。

(三)

现在,你开始在树枝上画叶子。它一点点地变得枝繁叶茂。

你说:“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

我说:“因为你现在看上去就像造物主一样。”

你笑了起来。

你说:“你会不会在课堂上这样表扬柴老师啊?”

我也笑了起来。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我看着你在纸张上继续画。

你问:“想说什么?”

我说:“有时候,我觉得美术课没有什么必要。”

你看着我,等我说下去。

于是,我说:“因为我们就在无数的画里面生活着。而且,每一幅都比我们所能画出来的要更加好看。”

你看了我一会儿,我听到你心里有溪水在流淌,发出轻微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我说:“有时候,我看着那张白纸,舍不得下笔涂抹它。”

我说:“我觉得,那张白纸本身就是一件无以伦比的艺术品。”

“这样说还不够准确,实际上,我觉得那张白纸里面藏着很多很多的画。它同时展现很多很多的画。”

我说:“每当我的笔落在上面划出一道线条,就有一张真正的杰作被我掩盖掉了。它就因为这道线条而被我摒弃在外。”

“这根线条就像是一扇关上的门一样。”

“当线条越来越多的时候,就有越来越多的画从纸张上流逝掉了。”

“最后所有的线条合拢起来,就变成了一个牢笼。就有点像一个捕鱼的过程。无数的鱼群密密麻麻地从线条中间涌流而过。最后,捞上来的只是一个可怜的落网者。”

“而这些落网的景物就在线条的渔网里面惊惶地挣扎着。无助地回忆着过去的无限与自由。”

(四)

我听到你也轻微地叹了一口气。我看着你。

你一边画一边说:“有一件事情是必须承认的。做你的美术老师,是一件很有难度的工作。但做你的语文老师,会感觉很幸福。”

我轻声地说:“那么,做我的训练指导呢?”

你看了我一眼,你笑了一下,你说:“会多得到一次接受中学美术教育的机会。”

(五)

那天,后来,我还说:“事实上,我觉得所有的艺术形式都是一个挂一漏万的过程。”

“每当一个音符被标定的时候,无数的声音就消失了。”

“每当一句话被写出来的,无数的潜台词也都被隐没了。”

“所以,在所有的艺术里面,都能够看到那种创作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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