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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从最开始的鲜红色迅速变深变黑,伴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浇入下方放置着的瓷罐之中。
瓷罐旁,同样漂浮着一方精巧的镂空熏炉。此刻,有苍白色的烟从上面镂空的纹理中飘出,烟烟袅袅,向上升腾。
据顾勉所说,这里面燃的是樜叶,气味极淡,即便是嗅味非常敏锐的修士都很难捕捉到,但是对于以樜叶为食的樜蚕却是截然不同。就如同蜜糖之于蚁虫,它能迅速捕捉到樜叶散发出来的气息,几乎是近于疯狂的贪婪。
而司瑾然体内的蛊虫,最初之时便是由樜蚕培植而成。即便成了蛊虫,但与生俱来的习性不会改变。
果然,司瑾然虎口处的伤口一开,黑气移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一众五人十双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鼓包。
只见那蛊虫移上精瘦的手背,迅速朝伤口移去,眨眼之后,从黑紫色的毒血中冒出两根触须。那触须在空中晃了几下,似在探看外面的气息。几吸之后,像是确认了没有危险,便听到血肉翻动的“噗嗤噗嗤”声,接着,从黑血中扭出一个圆鼓鼓的脑袋,不消片刻,整条樜蚕从伤口钻了出来。
苻璃眼疾手快,一道灵气打在蛊虫尾部。那蛊虫吃痛,乍然松爪便落进了下方盛有毒血的瓷罐中。
蛊虫一除,萦绕在司瑾然左手的黑紫毒气随着毒血的流出一点点退散,直到血色由深转淡,最后恢复成正常的鲜红色,黑气才彻底归于了无。
收到顾勉的示意,锦凰再难支撑,收回灵气的同时,最后一丝神识也再难凝聚,盘踞在视线中的黑暗如同蛛网般无所顾忌地漫开,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
苻璃眸光骤缩,身形一动如闪电般将她下滑的身子接住,揽抱进怀里。下一吸,整个人便如同鬼魅般化作重重叠影,眨眼之间掠进了内室。
他将锦凰平放在榻上,喂入丹药后又导入灵气助其疏导。仍旧是怕她经络难以承受压力,只停留了片刻就收回了手。
锦凰幽幽转醒,视线里且带着模糊,但她清楚身旁是谁,虚弱着声线低低地唤了声“师傅”。
苻璃怜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从榻上扶起,又帮她曲腿坐正。
“锦儿,快些调息。”他一面说着,一面将蓄灵符塞进她手中。说罢,衣袖一挥,一道蓝紫色的钟罩结界蓦地生出,将锦凰整个儿罩在了里头。
锦凰虽然脑子混沌,神识也时清时浊,但苻璃的意思却是听明白了。
她勉力端坐,唇瓣无声地颤动,法诀从开开合合的檀口中细细密密地飘出。躺在她手中的明黄色符纸受到召唤,飞到结界上方。有苍白如云絮般的充裕灵气从符纸中溢出,像是有神识般汇成股股涓流,涓流汇聚成洪涛,自她头顶流泻而下,袅袅绕绕,迅速充盈整个钟罩结界。
时间一点点流逝,射入内室的光线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最后缓缓西斜。
苻璃坐在不远处的方椅中,在第三张明黄色符纸仿佛枯败落叶般晃晃悠悠飘落、第四张蓄灵符再一次浮至结界上方,他眼底隐秘的担忧不再遮掩,逐渐扩散开来。
常理而言,依照锦儿耗费灵气的程度,差不多只需一张蓄灵符即可助她调息稳固,可如今她用了三张不止……
苻璃的视线落在锦凰的腰带上,眉峰深蹙。如此有悖常理之事,恐怕与那诡异的神器脱不了干系。
萦绕在他脸上的郁气久久不散,他拿出那枚鬼面青铜令,忧心忡忡又暗怀希冀地想,只希望鬼宗能有他想要的答案。
还有锦凰的伤魂症……
当年那场惨变,致使与炼魂术有关的所有魂术,包括补魂术在内,不是被毁就是被禁。如今的峊州大陆已经不可能找到会此等秘术之人。除非是诡道……
若别无他法,也只能同十几年前一样,再涉一次幽溟诡域……
苻璃正设想间,锦凰已经调息完毕,从入定中醒来。
她方睁开眼,就看到他侧向而坐,夕阳的余晖堪堪擦着他的脸颊斜射入内室,凌空半举着的右手尽数暴露在融融的晕黄晖光中,越显修成,且棱骨分明。
锦凰的视线落在他指尖被随意把玩的令牌上,青得泛黑的铜面上,鬼面浮纹在余晖中泛出狰狞扭曲的寒芒。
她眸光一动,是鬼面青铜令。
锦凰睁开眼的瞬间,苻璃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气息强弱浮荡,便知她醒了。将手中青铜令收起,站起来走了过去。同时唇瓣颤动,捏诀撤去了钟罩结界。
“可还有哪里不适?”
锦凰摇摇头,“弟子已经无碍。”说着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尊出手相救。”
苻璃见她规规矩矩的模样,眉峰皱了皱,本想说“你是我的徒儿,勿需这般多礼”。不过,最后只是动了动唇瓣,什么也没说。
他静默着点了点头,却是衣袖中突地飞蹿出一物,有如灵蛇,一梢卷上她的手腕。
锦凰下意识地要拿灵力去隔挡,在看清那物时又极快地卸去了力道。
那是一段极细的、由多股丝线编织而成的彩色绳股。她的脑海中蓦地跳出一段讯息,“彩翎丝,低阶灵器,雷火双属性”。绳股的另一端被捏在苻璃的三指间,其中食二指轻搭在上面,是在替她把脉。
锦凰全身放松下来,眼帘低垂,卷翘浓密的眼睫伏在脸皮上,看似沉静的眸光深处划过一丝隐晦的锋芒。他此举,是简单地探看她的内息?还是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