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氐氏!
苻璃与锦凰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讯息。
前几日,他们翻阅的鬼宗密卷上记载,氐氏是仆句部落的后人。而这个洛云荷方才叫嚣着,血祭大法是由冥界鬼王所授,炼魂术也是由血祭大法演化而来,可见,她是知道内情的,而且,她所说的也同他们二人目前所知的情况吻合上了。
但是,有一点,既然她是仆句部落的后人,而仆句又是血祭大法的本源之地,照理来说,她应当会使血祭才对。但如今的情形,很显然她并不会,所以才会不断地掳劫活人进行试炼。
为何会如此?锦凰眉峰微蹙,这其中是不是存在什么他们目前尚不知道的隐情?有没有可能与阴阳轮回诫有关?
正当她内心千回百转间,洛云荷的几句话已经在不明所以的人群中激起了惊涛骇浪。依照她所说,炼魂术并非鬼宗一家之功法,而是由她所说的血祭大法演化而来,那么,由此可推论出三点。
其一,炼魂术已经那般强大而可怕,那么,作为其本源之术的血祭大法又将会有何等的威力?
其二,此女言说,这强大而逆天的术法是由鬼王授予她族先祖,换而言之,氐氏族人都有可能习得此法;那么,由这一和二两点便衍生出了第三点,当年将炼魂术列为禁术,并以所有相关案卷全部封存,如今看来,当年以为能够永除后患的做法其实是他们所见太过浅薄,根本没有窥探到深处!
炼魂术根本没有灭绝!它的根源,血祭大法还存在于世,存在于洛云荷所说的氐氏之中!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可怕而残酷的事实,胸腔之中无一不是凝重和担忧。
一个洛云荷就已经搅得天下风云变色,不要说他们氐氏所有族人入世,便是有那么五六人,就足以在整个峊州大陆搅起一番腥风血雨!
“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迟长老疾声问道。
洛云荷缓了口气,吃力地回他,“只有……我一人……”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神色一松,吊着的一颗心落了少许,但依旧不敢放松分毫。这女子所涉之事已经不单单是几十条人命,而是关乎整个天下苍生的安危!
“你掳劫活人进行试炼,意欲何为?”青林再一次戾声道。
洛云荷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反问他,“你道拿活人试炼还能做什么?”
青林皱眉,下一吸便听到身侧苻璃的声音响起,“本座奉劝你还是如实交代。既然这术法是远古大神赐予你族,你又为何拿人试炼?”他的声线一贯的冷淡无波,却也是因为太过冷沉,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仿佛这平淡的声线下藏着未知的怒意,稍有不如他意,便会轰然爆发。
洛云荷闻声,身子骨下意识地颤了颤,这是身体残留着的对强者本能的畏惧。
她紧咬着下唇,畏惧的同时心中亦不可抑制地迅速升腾起强烈的不甘和怨毒。昨日傍晚,若不是此人,她哪里会被捕?她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单弦琨丝弦被外力崩断时,断弦狠狠拍打在手背上的力道,深可见骨、痛若剔肉,可知此人的修为之深。然而,她同时亦很清楚地知晓,他当时并未尽全力,甚至还可能不足五成。
便是如此,洛云荷才更恨!
她千辛万苦从禁地盗得残卷,逃出氐氏,眼见血祭大法已经大有成效,结果却栽在此人手里,她如何不恨?只差几步,再有几日,只需几日,她便大功告成!
青林等人见她脑袋低垂趴伏在地,身子骨不住地颤抖,久久不应答,逐渐露出不耐之色。
“还不肯说实话?”苻璃再次出声,声线较前一句多了几分厉色。
他同时右袖袍一甩,一道蓝芒飞出打在洛云荷身上,接着就听到女子呼出一声痛吟,垂着的头颅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猛地掐着昂了起来,露出一张来不及散去怨毒和恨意的扭曲脸庞。
下一吸,这张脸庞上迅速爬上强烈的畏惧和惶恐。
洛云荷被钳制着,视线被迫望进男子的眼瞳,在那里她看不到一物,只看到漫无边际的黑,就像被风暴卷裹着的暴风眼,看似平静,却压抑着所有的力量。
她毫不怀疑,他会杀了她。不,他不会杀了她。
她听到他们称他为“尊者”。修真中人不是对方十恶不赦他们手上不会沾上鲜血,为了彰显他们口中所谓的“博爱和仁义”,所以,他不会动手。但是,他却可以毫无感情地将她扔进比这鬼宗的刑室更加残酷可怕的境地,让她饱受折磨,而他不会有半分的怜悯和波澜。
洛云荷知道,他绝对做得出此等事情。他们这些修道人士满口的“守护苍生、维护正道”,内里却是虚伪无情至极,惯会用道貌岸然的外表掩盖腐臭肮脏的内心!
“唔……”钳在下颌的力道骤然加重,洛云荷不自觉痛吟出声。她感觉下颌骨的两侧下一吸就要被捏碎了一样,涤荡过来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刀刃剔刮着她的全身,从发丝到脚尖,全身每一处皮肉每一寸经络都在狠狠地抽痛!
绝对的实力碾压,让她不得不放下满心的不甘和狂妄,选择屈服。
洛云荷艰难地开合着唇瓣,声音嘶哑地磨出两个字,“我……说……”
下一吸,下颌上无形的力道应声撤去,她整个人就像是脱离了活水、濒临死亡的鱼兽再一次落到水里一样。她剧烈地咳了两声,半晌后才缓过来,哑着声音慢慢开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