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日,原本是他在监视乌衣等人的行踪,探查到有两波势力在逼问洛云荷血祭残卷的下落,一波便是乌衣等人,另一波目前尚不明朗,但很明显是隐藏在氐氏内部的一股力量。不过,洛云荷并未将残卷已落入他手一事告知任何人。
今夜,他另有要事要办,故而方才才会遣疏言去跟踪乌衣。
这几日,除了眼前这个地方,氐氏内所有的地方他都已经探查过了一番,并未发现有用的线索,眼前的神庙是最后一处。
不同于其他的屋舍,这座神庙是整个氐氏唯一未用竹木修建而成的建筑,而是用坚硬无比的金刚岩造就。不过,样式还是承袭的竹寨的样式,却要来得更为庄严和肃穆,从用料的金刚岩和高出平地的一百零八块台阶便可见一斑。
神庙共有两层,上宽下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用一根三人合抱粗的石柱顶住檐牙。在夜幕之下,犹如巨兽张开的尖利獠牙,等着猎物自动送上嘴去。
苻璃看了眼笼罩在神庙外的法阵屏障,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它解了开。他收回手,整个人毫无阻碍地穿过屏障,进入神庙。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自半空垂下的黑底白纹鬼面幡。世间少见这样的幡旗,但想到氐氏信奉的神祗是幽冥之主,倒也说得过去。
幡旗间有幽蓝色的火光从里面投射出来。苻璃绕过幡旗便看到伫立在神庙正中央的一座神龛塔,塔高两层楼,合围约莫十余丈,密密麻麻的神龛嵌入塔身,从底部一直延伸至塔顶。每座神龛内都安放了一方牌位,很显然是氐氏的先祖。牌位旁边放了一盏烛灯,幽蓝色的火光便是由这些烛灯发出。
这些均是鬼火,幽幽洞洞配着无数的神龛,宛如千瞳巨兽,又是在阴气大盛的子夜,有种说不出的幽魇阴森。
苻璃神色未变,视线落在紧贴着墙壁的扶栏上。他脚下一动,魅影已然落在了塔的最高层,入眼处确实有些许卷轴,却是意外的不多,不到一个时辰,所有卷轴便已经查看完毕,却是一无所获。
苻璃将最后一方卷轴缓缓收起,视线在龛塔上逡巡,意图寻找可能的蛛丝马迹。
氐氏作为古仆句部落的后裔,拥有万余年的历史,族内的记载绝不可能只有这上面的小小几百卷,一定还有一个暗藏在部族之内。在哪儿?会在哪儿呢?
正在苻璃一无所获之际,原本安静地躺在他袖笼里的太乙钟突然不安分地开始震动起来,苻璃眉心一跳,忙伸手取出太乙钟,太乙钟却瞬间如挣脱桎梏般飞将出去,蹿上半空,钟身时白时红地不停交替闪烁着光芒,仿佛感应般,龛塔上的鬼火也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时明时暗,伴着不知从何处生起的阴风,仿佛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背后牵引着它们。
苻璃波澜不惊的脸上瞬间浮起担忧之色,却不敢妄动,锦凰还在太乙钟的境界内,若是他贸然出手,必定会伤到她。
他忙掐出一道法诀,瞬间,一道隐秘的屏障结界在神庙外笼罩下来,挡住了任何泄露动静的可能。
今夜他是暗探神庙,若是惊动了氐氏,他全身而退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其他三人便不好说了,到时必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他们来氐氏的目的绝无益处。
却说太乙钟钟体不安分地四处飞蹿,钟内的境界亦不安生。锦凰正入定,却突然感觉侵入体内的冰寒骤然消失,变换成炙热的炎灼。她原本正流转着气血以抵御冰寒造成的血气凝涩,这骤然转变,而她又是火灵根,体内气血瞬间奔涌如洪,险些就造成了反噬。好在她反应极快,及时收气,才不至于重伤。
锦凰奋然睁眼,却发现原本白茫茫的四野此刻却是一片炼狱火海,雪地变成了艳丽的火舌,腾焰舞动,而侵入她体内的炎灼便是来自于此。
她忙解下身后被火舌卷上的貂裘,右臂一扬,貂裘“刷”地飞出,落入火海中,瞬间被吞噬,湮灭无存。
“发生了何事?”锦凰眉头深蹙。入定前还平静得仿佛死物一般,怎么突然便如此了?
她将将低喃出声,便感觉一股强烈的杀意自左侧方袭来,她瞬间抽出火凌刺抬手隔挡,接着便听到一道男声携着戾气沉声质问:“你是何人?”
锦凰横着火凌刺抵住来人的攻势,目光在对方脸上逡巡,越瞧眉峰却蹙得越深。脸还是那张雌雄难辨的脸,然而模样却是大为不同,连周身的气质也是与之前截然相反。初初时,锦凰还一度不敢确定,但这里除了她自己,便只有钟灵。除了他,还能是谁!
原本如雪的衣衫和长发变成了烈焰般的火红色,连眉宇都红得仿佛要烧起来一样,甚至是原本青棕色的眼瞳都染上了红色。如果说他原本给人的感觉像冰,那么他现在便是火,炙热、冲动、暴躁,以及强势。
他这算什么?一器二魂?还是一魂二魄?
锦凰冷冷看着他,火凌刺的刃口和钟灵击出的火刃刮擦出碎星般的火花,只听见“铮”地一声刺耳的长鸣,火凌刺灵力瞬间暴涨,朝对方狠狠划出一记刀风。对方回身闪避,一招燕掠回巢险险躲过攻击。
太乙钟内的境界不再是冰天雪地,而是于她极为有利的烈焰火海。锦凰只觉得体内血气奔涌不息,战意升腾,极欲一战以平息这股冲动。而且,说不定将他杀死,她便能从这里出去了。
锦凰的眸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嘴角噙着一抹兴奋的弧度,掌中的火凌刺仿佛感应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