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如此,在鬼宗,在云铧直言不讳心悦锦凰之时他,他才会那般震怒,甚至不顾身份将他逐出活死人谷。之后,在锦凰向他坦诚,她与云铧两情相悦之际,他才会嫉妒到失控,一怒之下将她丢入太乙钟内,让她好好反省。
他曾对云铧道,锦凰日后势必会继承他的衣钵执掌岺枢峰,他的情意只会令她徒增烦扰,只会成为她道途上的绊脚石。
这话不假,可这些话背后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只有苻璃自己心里最清楚!
他曾说过,此生将只会有锦凰一个弟子。在他陨落之前,岺枢峰上将只会有他与锦凰二人。纵然他无法将心迹言明,纵然她只当他如师如父的崇敬,可到底只有他们二人。他只有她,她也只有他,二人相互扶持相互依赖,与结成夫妇又有何分别?!
原本,苻璃是这样想的,压着心底最深的欲念,将锦凰困在自己的身边。
可如今不同了,在尝过了香甜甘美的果蜜之后,谁还愿意去喝那寡淡的白水?
在经历过与心爱之人两情相悦之后的欢欣,让他如何再压抑下去?!
苻璃死死抠着扶手,可若是不压抑又当如何?他是苻璃尊者,肩负守护天下苍生之责,当心怀天下,当无坚不摧。若是生了情,便是有了软肋,届时还如何心无旁骛?
师祖的遗训不可废!
可若真要去踩这条界限,苻璃亦不是不可。可终究,在他与锦凰之间还隔了礼法与辈分。
修真界是没有世俗那么多条条框框,可将礼法与辈分却看得异常的重。
他是师,锦凰是徒,师傅与徒弟?正如同他梦境中所见,这一条就足够他们遭整个修真界唾弃。他可以不顾,可他不愿锦凰去承受这些。
而令他望而却步的最最重要的一点,锦凰对他没有任何超出师徒的情谊!
这一条足以将前面所有的阻碍都打败。
她说过,她与云铧两情相悦,求他这个师尊成全。
苻璃闭上双眼,梦境中那些欢悦的场景再一次在脑海中浮掠,许久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瞳漆黑如点墨,暗沉沉地仿佛鬼眼沙暴被什么力量压制了下去。
既然,这注定是一段不容于世的感情,那么,就任它消亡罢……
……
第二日,在锦凰将将从入定中睁开双眼,便看到眼前悬浮着一道传讯符,符上流转的晕溢散出浅薄的灵气,是苻璃。
她抬手将传讯符掐于指间,苻璃清贵平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锦儿,来为师房中。”
锦凰想起昨日他的种种古怪,眼波闪了闪,一连掐出几个净身咒梳洗了一番后,转身出了门,却在踏入正厅之时看到几名徒孙辈的沧阆弟子从内室转出。来人见是她,忙恭恭敬敬地止步行礼。
锦凰压下心中的疑惑冲几人点了点头,而后越过他们绕进了内室。
苻璃已起,长身玉立站于窗前,背对着她。今日他着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样式极为素简,只在袖口处纹了一圈暗绣。
这些天,氐氏一直都是阴雨连绵,今夜凌晨之时才勉强止了点。窗外水雾朦胧,透进来的光都是暗淡的,锦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素来宽厚挺阔的轮廓竟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单薄和萧索。
苻璃平素里虽面色温和,神情却很是寡淡,为数不多的波动也多是喜色,像此刻这般,在锦凰的记忆中真可谓极为的罕见。大约也正是因为罕见,她竟一时晃了神。她想不出,以他的身份地位和修为实力,还会有什么事让他流露出如此模样。
“嗒嗒嗒……”
突然而起的脆响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两开的悬窗外,豆大的雨滴斜斜打下。在停歇了三个多时辰后,氐氏又飘起了阴雨。
锦凰猛地回过神,刚抬起手准备冲他行礼,就听到他低沉暗哑的嗓音背着她响起,“锦儿,你拜入我门下也有十余年了罢……”
“蒙师尊垂怜,弟子稚童之龄拜入岺枢峰,至今将满十五年。”锦凰不知他用意,垂下首朝他深深一拜。
“十五年……犹记得当年你小小的一团,懵懵懂懂撞进我怀里……”苻璃的目光穿过雨帘,思绪如同这缠绵潮湿的雾气回溯到那一年峄城的街头。
他的声音很低,不像是在对她说,倒像是自己喃呢,轻飘飘的,断断续续,袅绕在雨声中,让人听不真切。
锦凰抬起头,一脸的不明所以,“师傅……?”
苻璃回过神,收回目光,落在窗外被雨点打得东倒西歪的滴水观音叶片上,正色道:“那夜之后的事为师都已经了解,你处理得很好。如今,你将满骨龄二十便已结印金丹,也是时候去寻你的本命法宝了。”
他的意思是,让她现在就入世历练?在魔族意图未明之时让她外出,是不是有些不妥?
锦凰思绪流转,又听他接着道:“我们在氐氏已经耽搁太久,为师已通知众人今日便启程返回沧阆山,你也一道儿离开罢……”
他这话是在赶她走么?锦凰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一蛰,尖细火辣的刺痛迅速蔓延开来。
“是,弟子遵命。”她垂下眼帘,曲下一腿叩拜。
“唔……”苻璃压着声线应了一声,顿了几吸,似难以启齿地动了动嘴唇,吐出一口浊气后道:“云铧他,修为在你之上,此次入世也是意在历练。你与他,一道儿罢,路上,也有个照应……离开之时,也不用来拜别了……”
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