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戌时,锦凰与云铧二人换上便于行事的夜行衣,依约前往先前探得的国师弟子的落脚之所。
那二人连同帝都特使,一同住在知府的私人别苑——玲珑山庄中。
锦凰与云铧潜入之时,山庄之中正在举办晚宴,与宴之人无一不是先前琅嬛苑的一众官员。此时没有外人,这一群人卸下了道貌岸然,丑态尽露。
每人的身侧都伏了两名陪酒舞女,左拥右抱,你来我往间推杯换盏,贴颈私喃,一派****。便是那两位所谓的国师的高足亦不例外,甚至姿态比他人还要来得放浪。眼波之间,可见yin邪。
锦凰活了这么多世,什么没有见过,眼见这副场景倒也无甚感觉。却是云铧入世尚浅,显然还不曾见惯,颇有些不适。
宴会一直持续到亥时三刻,众人才带着冲天酒气,携舞女三三两两散去。
锦凰脚下一动,还要再跟。因为在宴会之上,这些人所谈并不多,不过到底是让他们所了解的越发详尽了。
其一,确实是以女子的生辰年月为遴选条件。阴年阴月阴日为上上之选;阴月阴日为上选;阴月阴时为下选。而白日里,琅嬛苑所谓的才艺展示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举;
其二,此次入选贵女共有三十五人,其中阴年阴月阴日之女便有四人,为历来人数最多;
其三,不止闵州一地,其余各州郡亦有特使被派遣,为国主遴选贵女。
但是,锦凰发现,有一点颇为奇怪。当提及有四名阴年阴月阴日之女时,那两名国师的弟子,他们的神色要比特使更为激动。照理来说,特使才是贵女遴选之事的主理人,他们只是从旁辅助而已,神情外泄的该是特使才对。
正当锦凰准备提步追上二人之时,云铧红着脸,伸手拦住了她,密语传音中带着难以启齿的尴尬,“锦儿,我们还是先回去罢……?”
此二子满脸的色yuyin邪之态,又各自揽着一妙龄女子离去,返屋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若是男子倒还罢了,锦儿为女儿身,若是瞧见了那种不堪的场景,无论如何都是不妥当的。
锦凰见他闪躲的眸色和尴尬的神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自然也没有窥人隐私的嗜好,但随着深入此事,其中的蹊跷之处越来越多,若不探查清楚,她心中疑虑难平。但转念一想,这群人寻欢作乐至夜中,离烂醉只差一步,若是跟去,只怕也探听不出什么,倒不如改日再行事。
锦凰点点头,“好罢。”
正厅内,人全部散去,只余下奴仆们收拾着残羹冷炙。
二人正欲从暗处隐退,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庄外传来。来人一路冲进正厅,却发现里面早无人影。
那人神色紧张,直问知府的去向。这副情状,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急需禀报。
眼见来人又匆匆转身,就要前去寻那知府。锦凰中指一动,一只米粒大小的黑色蜘蛛破空落在那人的背上。却见蜘蛛肢爪灵活地沿着脊背爬上肩头、脖颈,最后稳稳盘踞在发丝中不再乱动。
锦凰掌心的水镜随着蜘蛛的视角,一路行到一处紧闭的客房前,有男人轻浮狂浪以及女子故作娇柔的闺帏对话一字不差地从里面传出。可想而知,里面此刻是怎样一副情景。
那人在门前止住了步伐,冲里面焦急喊道:“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大人?”
里面的人愤愤地咒骂了两声,继而屋内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几息后,眼前的房门猛地被拉开,露出一张怒意未平而欲求不满的脸,“若不是要紧事,小心你的狗头!”
“奴才不敢。”蜘蛛粘附的男子连忙告饶。说着,凑近那知府小声嘀咕,“有个阴年之女逃了……!”
闻言,那知府脸色骤变,一掌朝人狠狠拍过去。
锦凰手里的水镜随之晃了晃,接着便看到那知府压着怒气,沉沉地咒骂,“没用的东西!连个人也看不住!还不赶紧着人去追!”说着,冲人重重一踹,“快去!”
“是!是!”那人连滚带爬退了出去,经过中庭时,锦凰单手一挥,藏于那人发中的蜘蛛被她悄无声息地又收了回去。
她与云铧对视了一眼,而后从暗处撤出了山庄。
……
五日的光景转眼过去,很快便到了帝都特使启程返京的日子。
一行人在众官员及全程百姓的目送中,浩浩荡荡地离开闵州,锦凰与云铧依计暗中尾随在后。
这一动便足足走了月余的功夫。也不知是时间充裕还是其他什么缘由,这些人竟一点儿也不见焦急,一路上就仿佛游山玩水,十分之惬意。
经过多日来的观察,锦凰同云铧终于看分明,那两名国师的弟子虽然实力微薄,修的却是一种与双修很是相近的邪术。为何说是邪术,是因为这是一种单纯地以汲取对方的阴元来提升自我的功法。时日一久,对方就会阴元枯竭而死。
先前云铧曾提过,此二子身上不仅有血腥之气,还有黑色的怨毒气息,看来便是由此沾上的。
想通这一点,便也能明白为何在最初见到这二人之时,锦凰在他们身上会感觉到一股扭曲的违和感。
除此之外,也不得不让人生出一种怀疑,这二人修的是害人的邪术,那么,他们背后的那位“国师大人”身上,是否也藏着什么更深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
终于,在草长莺飞的四月初,一行人抵达帝都城外的最后一所官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