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大雨瓢泼,风雨之中的耽罗王宫巍然不动,殿内,正在接见百济使者的耽罗王高立,听着外面的雨声,笑眯眯的示意使者继续看歌舞。
舞伎,是中原来的舞伎,舞姿妙曼,跳起舞来宛若天仙下凡,又有中原乐师在一旁奏乐,声音美妙无比,高立每天都看不够、听不够,所以现在要和百济的使者分享自己的喜悦。
如今的耽罗王宫,是新落成的宫殿,由中原工匠建造,既坚固又漂亮,还用上了神奇的“玻璃窗”,即便在阴天也能保证一定的光亮,不像旧宫殿那样阴暗。
宫殿换新,高立的行头也换了一身新的,他和贵族们身着绫罗绸缎,不再是先前那寒酸的模样。
香炉里点的是海外香药,饮食所用是洁白如雪的白瓷餐具,以及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玻璃碗,吃的是中原厨子所烹饪的佳肴,喝的是清香扑鼻的茶。
睡的,是风情万种的中原侍女。
王宫侍卫,一个个都穿上了铁甲,佩戴着锋利的钢刀,全套行头,都是天朝王师的装扮,看上去十分威风。
高立很满意如今的生活,贵族们也很满意,所以接见百济来的使者时,大家脸上洋溢的笑容,都是发自内心。
但百济使者燕飞连的笑容,纯粹是挤出来的。
看着昔日和猴子差不多的耽罗星主高立,如今人模人样,燕飞连想起了中原的一个成语,那就是“沐猴而冠”,若是以前,对方讨好他这个上国使者还来不及,哪里会像如今这样,颐指气使。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昔日臣服百济的耽罗,如今换了个宗主国,那就是中原的周国,周国的实力之强,不是百济能够抗衡的。
藩属被人强夺,百济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
前年,百济协防耽罗,结果一场大败,败得干干净净,驻扎耽罗的百济军队几近全军覆没,周国的船队甚至抵达白江口,摆出一副入江逆流而上进攻百济国都的架势。
事已至此,百济除了妥协,没有别的办法。
两面受敌的百济,招惹不起能够跨海远征的周国,而对于百济来说,生死仇敌是背信弃义的新罗,以及西北面虎视眈眈的高句丽。
周国在和倭国接触,往来日趋密切,百济不甘心,如今也只能干看着,不过周国好像一心一意做买卖,那么对于百济来说,倒也是个绝佳的机会。
燕飞连举杯,和星主(百济对耽罗王的封号)高立对饮,放下酒杯之后,嗅着香炉里传出的淡淡香味,不由得失神。
燕飞连是百济贵族,知道这种海外香药价值不菲,即便是在国内,也是上流贵族以及王族才用得起,而以前,猴一样的耽罗星主及其国内所谓贵族,哪里用得起。
但现在不一样了,耽罗星主和贵族们居然用上了名贵的香药,看样子不仅仅是拿出来充场面,而是平日里就在用,存货充足,不愁用不起。
再看看这崭新的宫殿,燕飞连知道,已经可以和百济王宫媲美,若加上那透明的“玻璃窗”,甚至还要比百济王宫要好。
百济王知道这一事实,所以急切的想要从中原购买玻璃窗装点王宫,贵族们急切的想要从周国那边购买海外香药,以及各种奇珍异宝,还有已经离不开的白砂糖。
周国管理海贸的官署,名为“市舶司”,而市舶司在耽罗岛上有“租界”,租界内的市舶司官署,负责接洽各种买卖。
所以百济国内对于海外香药、中原特产的强烈需求,可以通过与耽罗岛租界内的周国市舶司官署联系,借以得到满足。
但对于百济来说,最大的需求不是这些,而是希望周国施以援手,帮助他们对抗高句丽,缓解百济所面临的巨大军事压力。
所以,燕飞连实际上是奉命出使周国,面见周国皇帝,递交国书,之所以如今停留百济,是因为前往中原之前,必须先来这里“核对身份”。
这是周国市舶司新定的规矩,无论是倭国、百济还是新罗,如果有使者前往周国,就必须先到耽罗岛上周国租界,核对身份,办理“入关手续”。
只有拿到了市舶司在耽罗国租界官署开具的“身份证明”,前往周国的使者才不会被认为是冒名顶替的“奸商”,可以顺利靠泊中原港口,得到周国官府的正式接待。
而在抵达耽罗、前往租界办理手续之前,使者得先觐见耽罗王,以示尊重。
周国如此做法,明摆着就是要抬举耽罗国及国王的地位,昔日的蕞尔小邦,如今像模像样起来。
而根据这个规定,周国的市舶司要如何核对使者的身份呢?
毕竟周国市舶司的官员必然不清楚各国国内情形,短时间内很难弄清楚来人的身份真伪。
对此,周国采取的办法,是要求百济、新罗、倭国派官员常驻耽罗,是为“公使”,和周国市舶司官员一起,协调处理各国海贸事宜。
各国朝廷派出使节前往周国时,必须到租界办理手续,而常驻租界里的各国“公使”,就肩负辨别使者身份真伪的职责。
当然,如果明知是假的还说是真的,一旦事发,后果自负。
在耽罗设立“公使”,虽然有些奇怪,但确实方便了各国与周国联系,所以即便百济和新罗是敌对关系,两国的“公使”却在耽罗岛上的周国租界内比邻而居。
居住地名为“使馆”,。
倭国在租界也设了“使馆”,三国的“使馆”靠得很近,“公使”们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