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残阳如血,周隋两军交战的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战斗于午时爆发,一个时辰后见胜负,接下来的时间是大追杀,隋军兵败如山倒,伤亡惨重。
隋军步阵率先崩溃,为数众多的隋军骑兵试图组织反击,均被周军骑兵击破,最后步兵全军覆没,骑兵被周军衔尾追击,最后在长史长孙览的收拢下退入伏牛山。
隋军步卒伤亡过半,周军俘获无算,隋军主帅、卫王杨爽被俘,主要将领阵亡三十余人。
暮色下,旷野上的周军大营,经历恶战的将士们正在吃晚饭,伤者已得到治疗转入养伤的营区,而阵亡者遗体也被收敛。
一场大战顺利结束,以少敌多的周军大获全胜,成功完成作战目标,多年的辛苦操练终于得到回报。
“幢主,你这铠甲都射成刺猬了,身上都没伤么?”
“伤什么,你们别看这铠甲被射成了刺猬,我身上可没多少伤,来,看看,看看!”
李石磨光着膀子嚷嚷着,让幢内士兵“观赏”自己是否身负重伤,今日他亲自率领战锋队突阵,隋军箭如雨下,众人还以为他被乱箭射死,结果屁事没有。
此战李石磨的斧戟砍坏了,刀也砍坏了几把,不过人没事,所以活奔乱跳的现身说法:“我没说错吧?隋军也没比陈军厉害多少!”
“想当年在两河口...”
虎林军的普通士兵基本上都没参加过对隋作战,当年两河口之战还是个大头兵的李石磨如今成了李幢主,自然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老前辈”。
隋军要比陈军厉害,可厉害到什么程度,士兵们没什么概念,虽然队将以上的将领反复强调没什么可怕的,但他们心中不免惴惴。
如今看来,好像也没什么嘛!
“没什么?不要掉以轻心!”
队主张须陀反驳着,面对一众信心满满的队内士兵,他语重心长的泼冷水:,那帮具装甲骑这么冲过来,被撞到了可是要吐血的!”
“可是队啊!”
“不能光靠铁丝网,这玩意金贵得紧,再说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旦来不及布设,就得用人命来顶,所以长枪阵是很有必要的!”
当年的毛头小子张须陀,如今已是沙场老兵,对于长枪结阵抵御骑兵的效果,他是深有体会,即便有了工具协助,但紧急关头能靠得住的,还是只有长枪阵。
要是骑兵多,就不用这么悲催的以步制骑,可即便如此,张须陀也认为虎林军的长枪阵很强,一样可以正面接敌,无论如何,结阵才是步卒作战的精髓之处。
军营各处欢声笑语,将士们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都在用这种方式来淡化同袍战死的哀伤之情,一起从西阳出发的伙伴没了,谁心里会好过呢?
中军大帐,周军主帅宇文温正在宴客,兵荒马乱的当然不会有什么友人来访,他宴请的,是被俘的敌军主帅杨爽。
宇文温要和杨爽单独“详谈”,其实诸将是反对的,因为这太危险了,万一出了什么篓子可真是不得了,虽然宇文温说即便他被挟持也不要理会,可谁又真敢不理会。
所以帐外围了一圈甲士,别将陈五弟在一旁压阵,就等听着里面有何不对,呼啦啦冲进去救人。
如今的杨爽已经化作阶下囚,身中三箭虽然没有致命,但也伤得够呛,他因为失血的量有些多,加上坠马导致全身多处受伤,看起来面色惨白,嘴唇发青。
大帐之内,除了宇文温和杨爽对坐,只有张鱼按刀侍立旁边,主客面前食案放着简易的热食,一旁火盆里的篝火稍微驱散了帐内的寒气。
“六年了,也不知长安现在如何了?”
“还是那样子,人还是那么多,东、西市依旧喧闹无比。”
“我家大郎已经五岁了,你儿子呢?”
“家中独子也是五岁。”
“他日后应该会恨我吧,呵呵。”
宇文温举杯示意,杨爽同样举杯,双方一饮而尽,当然杯中之物只是温水而已。
九年前,年轻的西阳郡公宇文温和其他贵族少年一样,循例入宫充任侍卫,当时小队队将便是大他两岁的同安郡公杨爽,交情不说深浅,反正是有的。
杨爽是故隋国公杨忠第五子,是当今隋国天子杨坚的异母弟,兄弟俩相差二十多岁,看年纪根本看不出是一辈人。
杨爽的年纪,甚至比兄长杨坚的长女杨丽华还小两岁,父亲杨忠去世时他才五岁,是长嫂独孤氏抚养大的,既然杨坚是宇文温的便宜岳父,那么杨爽算是宇文温的便宜叔叔。
“你是如何想到练这种长矛...长枪兵的?”
“山南缺马,骑兵少,只能想办法以步制骑了。”
听得宇文温这么直白的答案,杨爽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摇摇头:“是我大意了,你...一开始,就是想让我领着骑兵出来,然后让人看准时机突袭,对吧。”
“那当然,你兵力比我多,骑兵也比我多。”宇文温说到气,“你和突厥打了几年仗,惯用骑兵,又喜欢亲自冲阵,所以呢,多多少少不会把步阵放在眼里,对吧?”
杨爽无言,他直到开战时才弄清楚敌军主帅是谁,而对方,怕是已通过俘虏的隋军游骑,得知是自己领兵,然后作出针对性部署。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场仗,他没有做到知彼。
“丽华还好么?”
面对杨爽的发问,宇文温点点头,伸手探入怀中,从脖子挂着的三个护身符里拿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