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曼娜有孕在身,不便长途颠簸,行至途中,他们在一处庄园落榻。这个庄园的主人姓高名远,明面上是个商人,实际上也是柯曼娜的旧部。
马车比预计的时间晚了近一个时辰,高远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他紧密周全地将曼娜安顿住下,原本安排最信任的人守护在夫人休息的地方,全部被孟烨的人换下。有了骁勇将军在侧,高远也就放了一半的心,可整个晚上他的神经还是崩得紧,一夜没睡着。
五更时,他半梦半醒时,不知为何突然惊醒。隐约间见窗外黑影闪过,他追出去却未见一人。预感不妙,准备去告知孟烨,路上却被绊倒,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是管家的尸首。惊慌间他喊了喊护院的名字,竟无人应答。不安爬上眉梢,管家尸首不远的地方,正是他的妻儿的房间,他敲门轻唤,无人应答,情急之下,他踹开了门,熟练地掌起灯,眼前的一切让他痛不欲生——一双儿女和妻子都倒在血泊之中,都已没了呼吸,他抱着尸首哭得撕心裂肺。
正那时,三两黑衣人冲进来,企图要他性命,怎知,深陷悲痛中的高远就像一匹疯了的狼,恨不得将他们撕个粉碎。几招之下,两个黑衣人被杀,一个仓皇逃窜。
高远见势不妙,暂别妻儿,急忙赶往曼娜落榻的院子,才到达前院,但见杀戮已起,不远处孟烨带人护在房外,奋勇杀敌,高远的人三三两两也在其中。他从敌人身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与孟烨联手,灭了余党。他们未能俘到活口,微有伤残被降服的黑衣人也终咬舌自尽。
高远事后才发现,他精心挑选出来的护院因为被人下了mí_yào悉数被迷晕,故才被黑衣人趁虚而入,若不是孟烨在,恐怕夫人和小王子就性命攸关了。
“夫人,高远对不住您。”他几乎落泪,不仅仅因为愧疚,更因为悲伤。
曼娜还未发一言,孟烨已是怒气冲天,一顿斥责,几户要举剑相向。直到高远年迈的老母亲拄着拐杖一步一把泪的走出,扑在高远的身上嚎啕大哭:“庄儿和珊儿呀,我那两个可怜的孙儿啊,就让我白发送了黑发人啊……常远,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母亲,儿子对不起您。”
老母亲哭得几乎发不出声来,无数苍老的拳头落在常远的身上。此时,侍卫把常远的妻儿尸首抬了上来。孟烨的心一下子揪痛,他为自己刚刚说出的话感到无比愧疚。
此幕更让曼娜难过,老母亲的每一声痛苦,都痛入她的心房。那两个孩子天真的脸上满是血迹......她推开孟烨,由小葵搀扶着走下台阶来到老人家身边,她拉着老母亲悲伤得颤抖的手,道:“是我对不起您,往后,我腹中的孩儿,也是您的孙子。”
老母亲听罢抱着曼娜哭得更加厉害,常远两行热泪汨汩而下……
天亮启程,孟烨骑着战马虽在车侧,曼娜坐在窗口若有所思,一言不发。才跟随曼娜不久,第一次见到那么血腥场面的小葵惊魂未定地靠在一旁。孟烨时不时的往窗内望去,曼娜的脸色有些憔悴。
他道:“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曼娜侧头看了孟烨一眼,道:“还有多久能到?”
“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差不多天黑的时候能到。”
“那不必逗留了,免生枝节。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流血。”
见曼娜蹙着眉头,孟烨道:“是不是觉得在常远那有些蹊跷?”
“嗯。”她道:“常远那是个非常隐秘的据点,这次,暴露得太过轻巧。”
“能提前用mí_yào的,一定是有备而来。看来,他们对夫人的行踪了如指掌。”
曼娜认可孟烨的说法。
孟烨下意识的往右侧远处看了一眼,心想,若是一路上有人尾随,敌人在暗,他们在明,状况就不容客观了。孟烨道:“夫人不必太过于忧虑,有孟烨在,绝不会让贼人伤你分毫。”
他的话如一股暖流冲淡了曼娜紧缩的眉头,直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离不开孟烨.......如果人生可以倒着过该多好。
平日里好奇心挺重的小葵这时呆在一旁,一路上也未发一言。曼娜问道:“刚在常府,收到的信鸽里说了些什么?”
她缓过神,回答道:“信里说,三公子目前还没找到。”
小葵是香儿生前推荐给曼娜的,在她身上,曼娜或多或少会看到香儿的影子。虽然月儿已经查清盗取宫中之物去卖的另有其人,并为香儿平原昭雪,可香儿还没有等到这一天,却惨死在格勒长平的獠牙之下。
说起来,这些年,曼娜确实偏爱月儿多一些,而对香儿关心的太少。香儿自小就跟着曼娜,对曼娜的习性了如指掌,能把曼娜的日常生活打理得紧紧有条。但办起事情来,少用脑,不如月儿有主见,应变能力较弱。
香儿是个安分的人,有事总是自己藏心里,也不愿意向曼娜开口寻求帮助,生怕给人添了麻烦。就比如,她和她小情郎的事情,如若当初她早些和曼娜说,曼娜只要出面做媒,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结局,可她就是个傻丫头。
一个人陪伴了她二十多年,说没了就没了,连告别都没有。曼娜想要替香儿报仇,可偏偏凶手是格勒长宇的弟弟,她又能怎么办呢?她想,如若当初不把香儿带入宫去,那她该好好的活着。
留在她的身边都太危险了。所以曼娜要将月儿送走,在她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