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尧和孔拉德的视线就这样交汇,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孔拉德闭上眼睛,而张尧则高举双手,然后挥下刀刃。
所见之处已经没有任何活人,张尧蹒跚着脚步走到莉莉娅玛丽身边,想要将她抱起,却像是身体里的力气消耗完一样跌坐在地上,他也不在意,用手掌擦着莉莉娅玛丽被污垢遮盖的面容,可不管怎么擦污垢依旧不减反增。
张尧曾经认为从文明的地球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算是凄惨的了,也认为自己经历过苦难和磨砺,可直到这一刻,直到双手抱着莉莉娅玛丽冰冷的尸体,他才明白,所谓的人生低谷指的不是那些跨过之后能让自己变的更坚强的难关,而是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就如现在这样。
他想要哭,想要嘶吼,这样才能让他好过一些,可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却让他哭不出来,也吼不出来,最终只能蜷缩起身体,将莉莉娅玛丽的尸体更加用力地抱在怀里。
就这样抱着莉莉娅玛丽,直到太阳西下,直到月亮升起,张尧才终于抬起头,满是血丝的双眼中除了仇恨之外什么都没再剩下。
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是谁?为什么是自己遇到这种事?为什么温柔善良的莉莉娅玛丽非死不可?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这些狗屁一样的问题根本无所谓,没有任何意义,张尧唯一明白的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复仇没有意义,这是经常在电影小说中看到的句子。张尧非常同意这个观点,复仇没法让死去的人复活,没法让已经发生的悲剧重新来过,但是啊,要是不复仇,这血海深仇该怎么了结?这快要冲破胸膛溢出来的憎恨、愤怒和悲伤要怎么发泄?
以血洗血,这不是选择,而是必然。
张尧站起身,依赖着月光找到营地里储水的水缸,他记得刚做出这个木桶时,整个营地里最高兴的是那些半大的孩子们,因为再也不需要他们每天准时外出打水,而是可以一次性将整个水缸灌满,剩下的时间就能用来玩。似乎没什么变化?不,不用按时工作对于调皮的孩子们来说本来就是一件特别的事。
将被血和泥弄脏的木桶放进水缸,清澈的水被红与黑的颜色所污染,简直就像是今天一天的写照。
反复地从水缸中打出水,将莉莉娅玛丽的脸庞和身体洗干净,给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死前是喜欢干净的女孩,那么也就不该让她带着满身污渍离开。
在张尧和莉莉娅玛丽的小屋后的树荫下挖掘出坟墓,拆下门板做了个简易的棺木,将莉莉娅玛丽安置于其中,然后再推入坟墓里,没有制作墓碑的手艺,就只能用树枝简单地将就下。
墓碑是树枝绑成十字架的形状,就算不相信神,不相信教廷,这一刻张尧依旧希望莉莉娅玛丽能够像教廷宣扬的那样,死后在天国之中能够获得安宁,不用像活着时一样颠沛流离,不用再操劳,不用再悲伤。
看着简单的墓碑,张尧蹲下身,从贴身的口袋中摸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两枚戒指,金质的戒指毫不华丽却有着朴素的精致。
这是张尧打算用来向莉莉娅玛丽求婚的戒指,就算没能交除去,可每次只要看到这戒指,就仿佛看到了两人幸福的未来生活。
为什么没把戒指给她呢?
泪水碰到干涩的眼球,瘙痒的感觉让张尧抬起手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然后将其中一枚戒指挂到墓碑的树枝上,另一枚则用细绳挂在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张尧转过身,找出买来的香油和灯油,将它们撒遍整个营地,然后点燃。
站在莉莉娅玛丽的坟墓旁,张尧做着今后的打算,首先他要去把刚藏好的武器找出来,然后就是复仇,动手杀人的人已经被他杀死了,剩下的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也就是主导这场战争的两方。
教廷的教宗,以及联军的首领。
这不是什么迁怒。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一切都不会发生,莉莉娅玛丽不会带着其他人背井离乡出逃,不会遇到张尧,更重要的是就不会死。
真是远大的目标,一次性将身处世界顶点的两个人列为敌人,让张尧的复仇心如火焰般燃烧起来。他也许会在达成目标之前先被杀死吧?如果能这样去到莉莉娅玛丽身边也不错,可如果不能报仇,他又有什么脸面去见莉莉娅玛丽?所以,他需要非常仔细详尽地计划。
就在这时,张尧的耳朵捕捉到异常的声响,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这点声响完全不起眼,却还是被张尧注意到了,他飞快地拔起插在腰带上的长剑,用已经坏损的武器指向了发出响动的地方。
随着灌木丛被碰倒的沙沙声,曾经见过一面的莎夏扛着她的招牌武器走了出来。
“这还真是闹得挺大呢。”
吸了吸鼻子,莎夏皱起了眉。
“浓厚的血臭味被火一烤反而变得更臭了。”
莎夏的出现让张尧一愣,他记得上次遇到莎夏和雷加利亚时,他们是在追赶着什么人,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按照时间来说应该早就离开这片森林了才对。既然现在还能在这里看到他们,是因为他们要找的人还藏在这座森林里吗?
“莎夏。”
打断张尧思考的是雷加利亚那有特色的的声线,看着比自己更年少的少年从阴影中走出,张尧立刻就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雷加利亚看了看燃烧的营地,再看看满身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