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恭梓也不纠缠,四人回了唐鸢的住处。
自唐鸢远远指向自己的住处开始,张恭梓边环顾四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有些灰败残破的楼房,促狭拥挤的楼梯,窄小昏暗的楼道……再至一眼望穿的内室,张恭梓一脸错乱的不敢置信,问:“你就住这里?”
“嗯!”唐鸢有些尴尬:与唐府的高门大院相比,这里确实略显简陋。
张恭梓心中有些苦涩:明明,自己将眼前的女子当作公主般供奉,捧在手心疼爱,恨不能专为她建造别苑,供她挥霍,而她却为了省下区区的钱财,住在这潦草之地委屈自己,且甘之如饴,让他情何以堪?
没出过远门的张念念倒是一路新奇,问东问西的,这会子更是拉着唐鸢的手不松,高高兴兴的聊起来。
“鸢儿,你既然离家出走,为何不叫上我一起?”
唐鸢瞥一眼正黑着脸的张恭梓,冲张念念使了使眼色示意张念念悄悄自家哥哥的黑炭脸,便笑着戏言:“我哪敢呀?若是我一人出逃还捎上你,还不得被张恭梓误会我有意将他妹妹拐骗?”
张念念漫不经心瞟一眼张恭梓,不以为然道:“不过是外出见识见识,又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张念念推着张恭梓:“哥,我饿了,你下去买点吃食回来!”
见张恭梓纹丝未动不情不愿的样子,张念念补了句:“对了,记得多买点!我要尝尝这海城的吃食,定是万千滋味!”
张念念摸了摸唐鸢瘦弱的玉指,送到张恭梓面前:“你看看,不过短短时日未见,鸢儿都瘦成什么样了,你还不去买点东西来,替她补补!”
唐鸢被张恭梓认真端详自己手指的表情搞的有些不自然,忙缩回手:“那那么夸张啊!瞧你说的。好像我自难民营归来是的!”
那厢,被张念念夸张的言行举止所感染,张恭梓看在眼里,疼在心中。转身出了门。
这下子,张念念对身旁一直默默无语跟随三人的白霜眨眨眼,道:“霜儿,麻烦你去楼下替我买份最新的报纸来。”
白霜口中应着:“哦。”转身,低低的咕哝:“为何不让张公子一并买来。非要指使我?”
当然,白霜不知张念念的心思。
待白霜行至楼下,张恭梓正在偏僻的暗处等她,见她下楼,走过来。
“白霜,多谢你给我通风报信!”说着,张恭梓自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递给白霜:“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你收下!”
白霜忙推辞:“张公子,白霜偷偷给您打电话,是见您对我家小姐痴心一片。不求回报!您千万不可见此事告诉小姐。”
张恭梓将银票硬塞入白霜掌心:“白霜,这样兵荒马乱的年代,有些钱财傍身,总是好的!再说,即便你跟着唐鸢身边不缺钱花,你还有家人需要养活,这些钱说不定他们能用上!”
白霜这才接过。
那厢,房中只余唐鸢与张念念二人。
张念念走到门后将门从内反锁。
唐鸢疑惑的问:“念念,你这是做什么?”
笑吟吟的张念念回到唐鸢身边落座,在她耳畔低声道:“你与我多日未见。我有好些知心贴己话想与你诉说!”
观张念念面色红润的紧,有些小女儿家的心思在眉眼间流转,唐鸢笑道:“什么事儿,速速道来与我听!”
张念念忽而绞着手中的帕。沉吟道:“你还记得夏绛吗?”
“夏绛?”唐鸢片刻间神思清明:“就是那个与你鸿雁传情的兵哥哥?”
“嗯。”
“念念,不是我说你!”唐鸢倏然变得婆婆嘴:“那个夏绛,你连人家面也没见过,怎么就笃定他是你喜欢的类型呢?还心心念念记挂对方!要我说,普通的兵士而已,哪敌得上我孟哥哥千万分之一……”
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唐鸢猛然顿了顿,脑海中浮现自己出走前夜孟驰在桃树林与自己的一番坦露心迹……
桃叶蓁蓁,桃果蕡蕡……桃树下的男子,孤幽清远的背影……
突然,唐鸢有些闪躲的低眉垂首,不敢看张念念的眉眼,因她心有愧疚,毕竟,孟驰曾是张念念的未婚夫!
各怀心事的张念念却并未留意唐鸢有些滚烧的面颊,只自顾目光滞散:“孟驰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卓绝男子。好似夜空中那颗最耀眼最璀璨的星芒,遥不可及!”
张念念望向唐鸢已然平复的面容:“鸢儿,你知道吗?他于我,有种不怒而威之感,让我一见便不由自主想要逃脱。他整个人如同一张密不通风的大网,如同他的人,给我莫名的压迫感,让我喘不过气来。在我心中,他是那种矗立云端让我仰望而不可及的男子,注定此生不会有交集。我不喜这种不踏实的感觉,相比之下,我更需要一些可以给我安全感,让我觉得可以与之平起平坐连气共枝的男子!”
唐鸢淡淡的问:“所以你选择背弃你们的婚约,是吗?”
“对!”张念念坚定的神态:“我不愿将自己的一生交由他人掌控,我要牢牢抓住自己的幸福!而孟驰,便是我无法掌控抓不住的男子!我对他,只有敬仰膜拜,却生不出男女之情!”
呵……唐鸢苦笑:自己当初便是存着这样的心思,与张念念一般固执己见,认为自己所寻的便是这世间最美最好的事物,可结果呢?还不是被人骗的耍的团团转?
可是,此刻的张念念,如同彼时的自己,定是心若磐石般坚毅,旁人如何能撼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