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染陷入自我的回忆中,苦痛犹如雨水,滴滴答答侵蚀着她的身心,她的眼角眉梢。
唐染的神情苦涩,脸拧皱扭曲,目光悻悻落于肮脏黝黑的地面:“我至今仍忘不了,小时候,有一次我发高烧,烧的迷迷糊糊,半夜渴的厉害,唤下人给我倒水喝,守夜的下人不知躲哪里去偷懒了,无法,我只得病恹恹的唤娘,我唤了好多声,嗓子都喊哑了,我娘愣是动也没动。我非常确定她听见了我的声音,因为那暗夜中我听见她低低的嘟哝:烦死了。而我挣扎着起身,一不留神,绵软的身子滚落地上,那冰冰凉的地面,至今我仍然忘不了。”
“这些,我真的不知!”唐鸢的实话。
“你当然不知!我便是独自躺在那冰冷的地面上渡过了今生难忘的一夜,躺在地面上的时候,恍惚间,我感觉有什么在向我召唤,朦朦胧胧并不清晰的身影,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心有不甘,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想着:我诅咒你们所有人,咒你们个个下地狱!”
唐染自顾的顿了顿,复又燃了根烟:“没想到的是,我不知何时睡着了,次日清晨,当下人发现睡在地上的我,因害怕被惩罚,急急将我抱起搁在床榻上,盖上被子,我那颗冻僵的心这才有了些暖意!你知道吗?那是冬天,可奇怪的是,我不仅不再发烧,更没有因此而病情加重,相反,高烧就这么退了!”
“这说明你命不该绝!”唐鸢的话说的轻巧。
“没错!”唐染倏然转过眼眸,火旺的盯着唐鸢:“上天留我这条命,便是要我继续祸害人间。让你们一个个不得安宁!”
哈哈……唐染仰头大笑:“你说我会不会恨孟驰?我只恨他没能将你们一个个全部害死,方才解恨,尤其是你!”
唐染的面部硬了硬,那恨意犹在发酵。
唐鸢冷眼旁观唐染的自说自话,问道:“那我能否问问,你为何恨我如何之深?就因为孟驰?”
“你不如问问我为何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唐鸢笑了笑:“为何?”
唐染忆起什么,笑容里有了一丝甜意。眼中更是潋滟:“因他是第一人。对我说话时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和煦,望着我的目光中总是那样的温柔,会关心我。会注意我的存在!”
呵……唐鸢哑然失笑:“我的好姐姐,我的傻姐姐,孟驰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即便是唐府的下人。不信你问问白霜。”
白霜慌点点头:“是啊,是啊!孟公子对我们下人也是这般的温性随和。说话时多半含着笑意。”
唐鸢怜悯的望着唐染:“这是他待人处世的性格而已,那是他的习惯,在他眼中,那不过是稀松平常的礼节。如同人们见面问候“吃了吗”一样简单。所不同的是,他的笑容不过是轻浅的几乎若有若无,你何曾见过他在众人面前爽朗纵意的大笑。放肆不羁的狂笑?”
观唐染陷入了沉思,今夜话已敞开至此。唐鸢索性一次诉尽:
“若你细心一些观察的话,你会发现,他沉默的时候,多半是面容宁静的,如同一潭幽泉,你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猜不透他的心思!很多时候,他对我笑,我会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密不透风的感觉。我宁愿他漠然的云淡风轻模样,至少,我不用猜测那笑容里包含着怎样的内容!”
“难怪……”唐染一脸灰败,颓然道:“难怪他会对你钟情,原来你比我更了解他,我曾经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独独对你有所不同,便是那展开来的粲然笑颜,也只为你绽放。也许,我真的不了解他。”
“你错了!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比你多!我只是比你冷静,所以看得出他的冷漠,他的淡然。而你,因对他情思深沉,因而,失了往日的神智与清醒!曾经,我以为他是因年幼丧父母,故而,将自己隐藏的很深,不愿将自己的心事诉诸旁人;如此看来,他本是心思深沉之人,加上有所图而来,本应将自己匿隐起来,方才安全!”
虽然,唐鸢对唐染的话半信半疑,却忍不住将曾经的点点滴滴串连起来,却是越发的符合逻辑。
孟驰好似从不识愁滋味似的,成日里或微笑示人或恬静安然,总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怡然,且办事能力极强,将唐醒之交代的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他的睿智,他的气场,早已超越他年龄的超然。
当初,孟驰初入唐府时,唐鸢只当他因双亲的过世而闷闷不乐,还曾不时逗他,不想,却是枉然。
“可我…...就是这么傻!”唐染一阵涩笑:“一见他暖暖的笑容,一见他温柔的双眼,便神魂俱醉。”
同样的,唐鸢也忆起了记忆深处的男子,那夜桃花林中孤寂颀长的背影,如今想来,那竟是诀别,心有默哀,喃喃自语:“他已经不在了!”
“不用你提醒!”唐染恍惚自沉睡的梦境中苏醒,目光如刃般盯着唐鸢,转而,幽幽冷笑:“那又如何?我没得到的,你不是一样没得到吗?”
这会子,唐鸢笑意灿烂:“你可知我为何匆匆离家出走?”
唐染一愣,措手不及唐鸢的脱轨问题,思忖片刻,道:“该是跟韩旭有关吧?我想你明着是离家出走,暗地里怕是外出去寻那韩旭了吧,你忘不了他,对不对?”
唐鸢的笑意不休,绵绵甜甜,摆摆手指:“非也!我离家的前夜,孟驰约我,我们一同去了桃花林。”
故意的留白停顿,唐鸢笑着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