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听取老父的话,对杀人放火受招安的设想泄了气,对未来陷入茫然,没了目标,一想到自己一生会如乡下愚民泥腿子一样平凡渺小,浑浑噩噩憋屈劳碌而默默无闻活着,又默默无闻死去,不禁心灰意冷,百无聊赖,有心丧若死之感......
他对当强盗谋官途这条路不抱希望,如此容易失去信心,如此轻易放弃,真论起来却是要归于赵岳。
是赵岳的战略计划把民间甚至朝廷的能人异士有志之士以商业经济的、政治宣传的、军事的.....各种手段逐步吸引、鼓动、招收、重新教化改造.....甚至以刺客的、强盗的、战争的直接暴力手段强梆到国外去了,又以各种手段和机会把那些遗漏的有性格或品行大缺陷却也有本事的朝野凶徒强者弄到了梁山或二龙山,大宋正直义气人士少得可怜,去年再一大规模仔细一扫,连那些虽然迂腐却有良知有为民心的以当地叛逃民众和将士自己鉴别认可挑选的宋官吏地主士绅系统人员也卷走了,宋王朝可用的义士就更几乎绝根了。剩下的寥寥几个也基本属于是海盗帝国战略计划故意留下的......而在此之前,对灾前的宋江而言,民间那些凶恶的却有本事可用的好汉人手也很难收到了,想走造反谋富贵路子的强徒都已经在田虎、王庆和江南隐匿的方腊那任职积极大干了,河北、山东、山西.....北方大地已经几乎没有及时雨宋江的名声可折服收下的好汉小弟了,他出来的太晚了,连赵岳对他都不寄予太大希望一忙就忘了,他又能有什么信心?能雄心勃勃指望什么?
但,他不甘于平凡,想威风凛凛掌权一展自负的才华壮志手腕,也是赵岳有心成全他,也只有赵岳能成全他.......
去年那时,他并不知道老于世故的父亲精明的劝阻是错的,并不知道自己自负的对于世道人心的把握的精明也是错的,并不知道这一死心退缩算的其实是笔糊涂账,不知不觉走了糊涂路,更不会知道面前正有一场惊天大变要发生,而他老实藏家中也正面临着一场劫难折磨.........这或许就是若成大事,天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就在宋江斩断妄念稳下心,闷闷不乐藏匿家中无聊闲呆着不久,突然海盗侵宋了,正疯狂迅猛抢掠江南和北方沿海......
惊闻这一消息,宋江惊骇于神秘海盗的实力、战斗力、对宋人的感召力吸引力以及相关的对宋王朝必然形成的巨大祸害能力......但惊骇后也就那样,很快平静了......他只是个小民,而且是个背负杀人重罪的逃犯,就算有心报国又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对海盗的高效抢掠也不必担忧在意。
海盗祸害的是沿海和方便大船进出的地区,宋家庄在内地既不靠海,也无大江大河经过,海盗抢得再凶再能耐也威胁不到宋家庄这来.......海盗与宋家利益不相干,那么就可以当它不是事,甚至可以忽略它就当是根本不存在。
宋江只是更郁闷了.........
天下风云迭起,正是我辈大好男儿一展壮志叱咤风云横行天下力挽乾坤之时,却居然没他大名鼎鼎孝义黑三郎山东及时雨的份........他宋江这样的能人居然象个大宋社会最低贱最普通最无能的乡野草民愚蠢泥腿子那样对发生的一切只能默默旁观干看着.......不,不,不......他连愚民泥腿子都不如。愚民尚且有自由,能聚堆闲聊聊天下大事,而他连面都不敢露......
宋江外表是平静的,尤其是在老父面前总是满脸轻松笑容.....他确实是孝子.......内心却火烧火燎般.......只憋也难受得不行。
但不久,他就不用难受了,或者说是顾不上难受了。
弟弟宋清从外面回来皱眉对他和宋太公说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啊.......精明的宋太公顿时紧张起来,宋江也警惕起来,开始留意本地的变化,然后就惊闻朝廷派的负责紧急北上阻击和追剿清真山流寇的十万大军以通海盗重罪对山东沿途州府县的大户大肆抄家杀人......不审不问,不分青红皂白,就那么直接扑上门杀抄了......连和当地官方勾结紧密的大户甚至当官致仕在家在朝中有强大靠山关系网的极体面有势力的士绅都一样随便就杀抄了.......京城禁军竟然比强盗还狠......
更可怕的是,不久后,本地州城的官兵突然就反了,和城中大量盲目冲动的百姓疯了一样满城杀人抢掠,杀了往日傲慢高高在上的知州、通判、兵马都监......大举叛逃,叛军回乡下的家汇聚家人逃走,灾难随即漫延乡下,据说县乡的地主士绅也开始遭难,抢掠杀人....报复当地大户的是最熟知也是最积极明确有力最怨愤凶狠的,正是本县本村的好使的牛马一样的老实麻木百姓。宋家庄没人当兵能叛逃,但,风潮一起,这种灾难恐怕随时也会在宋家庄发生.........
宋太公和宋江反应及快,也是猝不及防,慌乱无措,听了专门在外地盯着消息的王四仓皇跑回来的汇报,当即果断草草收拾了些生活所需,架家中的骡马车带了,趁着本村及附近的人或许还没获悉消息跟着陷入动荡,当晚就摸黑悄悄溜出了村,由王四随护着逃匿到了附近山中潜伏起来,自己弄了个草棚子凑合着住下,反正当时正是夏收后只有炎热雨水蚊子,这山太平常也没有需要害怕的野兽.........没什么不好对付对付过些日子的.......
灾后回到家,满心庆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