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亮了自己的姓名身份,随后酒菜就上来了,盛情款待孙立。
孙立却不肯坐,也不肯享用酒菜,一反二龙山和宋江时的英雄爽快派头,如此对两种人两种作派都大有深意的,对宋江是不得不那么装作豪爽痛快,酒菜得吃,而且得很愉快地吃喝,表示不嫌弃草寇,对美意领情,否则坚辞不沾就是不给二龙山好汉面子,不给宋江招揽的机会。不给机会,没了收用的希望,宋江岂会让他活着能脱身离开。此时不肯吃施恩的酒菜,是表明一种自知卑贱罪囚身份不敢仗着当过都监而自大妄为的姿态,是尊敬施恩,二则是不肯稀里糊涂接受好处而摊上会招来大祸的事,得坚持一下拒绝,先得搞明白了为什么,认清施恩会提出的事的轻重厉害,再考虑接受还是不接受
“公子免刑之恩已经叫孙某牵挂于怀。再有盛情却是孙某不敢当。公子若是有事需要孙某相助,请直接言明,孙某是个武夫直脾气,力所能及做到的必竭尽全力去做。若是做不了的,我不能那么做的,嘿(你也别强人所难)”
施恩眉头动了动,随即笑了,道:“孙将军不必如此慎重。些须酒菜而已,缺肉少鲜的家常吃喝,如今就是这条件,想丰盛也做不到,这条大鱼还是今日凑巧买到的,想来是将军的口福就是彼此认识一下。施恩确实是礼下之人,有所求,但将军也不必害怕左右为难。我施恩虽是管营之子,却也喜好拳棒,习得些武艺,平日里最敬重英雄好汉,也信军中义气。”
再请,孙立才感激着坐了,却仍不肯吃喝,直言:“公子有事还是说说吧,否则这酒菜孙某吃不下去啊。”
施恩心里翻了个,对孙立的认识变了这人怕是个精明谨慎有余不肯好汉担事的,就象官场常见的那些官僚
他也不藏着心思了,反正孙立已经接受过他的好处,欠了他的恩情得还,又是牢城罪囚,落在他手心了
“孙将军是痛快人。也好。施恩也是爽快人,就厚脸直说了。不是杀人放火犯法,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点经济冲突。它是这么回事快活林酒店那蒋忠可恨。也是施恩学艺不精,无能,才受了那区区腌臜泼皮莽夫贱胚的欺。”
施恩言语气愤窝囊,但说的随意,轻描淡写的。
孙立不是武松,不会一听这种不平事就当即拍胸脯好汉当的义气豪爽表示:就这个啊?小事一桩,没问题,哥担了,我给你摆平。他也不是武松这种无知的社会最底层草民,孙立久在官场,对官场权力威力下的利益关系和侵夺民利的各种方式内情和其中或明或暗的强霸凶险也多有了解他弟弟孙新就是凭他的权势在那一片开了独门买卖的赌场快活发财的。
所以,施恩简单一说,孙立静静听了,心里就咯噔一声,立马意识到这事的不简单。
这事根本是权力下的商业利益之争表面只是施恩与那绰号蒋门神的玩相扑草民地痞小人物间为个酒店利益较劲,实际是在施恩的对手权力威压限制下的两派利益冲突,这哪是什么小事?
蒋门神就是个摆在前台顶门面具体办事的卒子而已,隐藏在背后的才是可怕的
怪不得堂堂牢城营公子却斗不过一个区区相扑草民
按理说,施恩就算自身本事不济打不过那蒋门神,在不了解蒋的身手厉害下轻率大意亲自动手却打斗中吃了亏,却也不会是今天这样窝囊没办法,不至于窝囊到遇到他孙立,一看他是个兵马都监出身又形象如此英雄,料定必定有过人本事的就不惜屈尊纡贵迫不及待以礼相求
按理说,别说夺回酒店了,就是所受的气所吃的打也能立即轻易报复回去。
不对,应该是这种争端根本不能发生
民不与官斗。
利益之争下,哪有草民对官得瑟的份?
别说蒋忠只是个家中没根脚的玩相扑的草根,就算是个家族在当地乡间势力强大的老牌豪侠民大户,他也绝不是施恩的对手牢城营可是有驻军的。
只值守这的必须听管营随意调遣指使的百十个差拔军丁就不是蒋忠这样的人能抗住的。再能打也没用,草民岂能对抗军队。敢对抗就是犯法,是和国家法度威严过不去,是在蓄意挑衅国家权力和与此相对应的社会规则,有理没理无关紧要,敢得瑟就先得遭到权力暴力无情的强横镇压先收拾得蒋忠吃苦头倒大霉知道权力的厉害了,老实了,再说其它。
蒋忠若只是个不知死的莽撞敢干之徒,仗着自己能打两下子就是敢夺衙内的酒店主动挑起争端,那,没捉入大牢被随便玩死,也早尝到了和官斗的厉害滋味,早被追拿得在本地立不得脚而仓皇远遁了,只能在别处隐姓埋名重新开始谋生
施恩想收拾掉蒋忠,有太多手段,不动用营中驻军那么兴师动众招眼,也还有众多囚犯可随意驱使利用这关押的囚犯可都是重罪强悍之徒,是准备用于充军边关加强边关悍卒力量的,肯定不缺能打的,一个打不过蒋忠,可以两个三个一群上,也肯定不乏亡命之徒,施恩只稍承诺点好处,这些亡命之徒就会奋而犯险,为施恩杀人也没什么不敢的不对,就算施恩不承诺好处,却盯上哪个囚徒想利用,囚徒们又哪个敢不老实积极效劳?否则在牢中稀里糊涂丧命,太正常了。只为了别得罪管营衙内而枉死牢中,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囚徒们也得听话的豁出去干了
蒋忠敢强夺施恩的酒店,背后靠着的就绝不只是那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