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喝了口酒,使劲压了压激动的情绪,转而又换作嬉皮笑脸,开启了调侃。
”宗老,您真是厉害。您,就该当大官呐!“
宗泽笑了,却是郁闷苦涩的一点点笑意:能当大官又如何?
到了这个地步,我又能做什么?神仙也救不了天下了。国破家亡的最危急时刻到了,那帮人却还在不管不顾的争先恐后谋害国家.......可怜我仁德的好孩儿只会年轻轻凄惨死在刀兵火海。我宗家怕是........会在这一代灭绝。世上再无.......
刘韐这时却大笑起来,”柴庆主,告诉你,宗汝霖狡猾着呐。世人多被他君子老实人形象给骗了。哈哈.......“
被刘韐玩笑的一冲情绪,宗泽的忧郁苦笑也消散了不少,转头冲刘韐笑着回骂:”还有脸说我?我一直以为你刘韐是个刚毅而行事极讲究的典范君子士大夫,真接触了才知道你完全是个只讲实际的老混混老市侩。“
二人开骂,老小孩的相互嘲讽调侃,陷入凝重甚至忧伤的宴席气氛终于又活跃起来。
柴进摇头苦笑着,以极郁闷的声调道:”嘿,我还以为自己装得挺象呐。谁知被你们一眼就看穿了。世上有你们这样的老狐狸在,哪还有我们年轻人的混头嗳?还是老实闷头窝着吧。敢出去瞎得瑟一准只是找打......“
唏嘘着,又猛一抬头,”哎?不对。我本来就是一直窝着的,都窝到这荒野无人区当野人了都,已经这么惨了!“
他的郁闷引得刘韐宗泽越发开心大笑。
说笑了一会儿,双方又默契地转入正题。
柴进也空前严肃起来,”不瞒二位大人。赵廉把祖产顶债转给我并且容我居住在此,一方面是我的庄子毁了,没了,无处可去。另一方面也是让我代他守住老宅,顶住众多债主的催逼上门。我把赶海诀窍索来。就是要代沧赵还债。“
宗泽赞许看着柴进:这就对了。
柴进却满脸无奈地一摊手。
“我这么做当然不是什么高洁伟大。除了顾念交情同情赵廉,还有也是想让赵廉能安心治军守边,干他最想干也最适合干的事。他守住了边关。我这也安全了。谁知却.......嗐!这世道乱得,什么事都能发生,有什么意外也不必惊奇......”
感慨了几句,柴进望着宗泽道:“我这么说不是装伟大求你们心软可怜。咱们生意归生意。我卖货有利。二位大人的部下军队也能从中受益,于国更有利。将士们吃得好,心中少怨气,军心安,身体棒。边关才有可能长久守住。”
宗泽和刘韐默契的交流了一个眼神,当一把代表很干脆地一拍手,“这买卖定了。等我们两个老头子到了任上,第一件事就是买你的货。也正好赶上了过年......”
柴进喜出望外,连连感谢。
宗泽笑着一摆手,“谢什么?这是双方有利的事。客观的讲对我们更有利。将士们有水产吃,立马就会转为欢迎我们来管他们,至少是少了那些原本必然会有的强烈排斥抵触情绪。买你的货,其实是收买军心,取信于将士们。”
柴进对宗泽清醒的头脑大为佩服,连连点头赞同。
宗泽一笑,“不过,就象你说的,咱们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有件事必须强调啊。你价格不能过分了。不但不能过分了,还得使劲便宜点。不然,一是我们买不起。你小子显然对边关的事不是一般的关注和了解,只怕比宿太尉这个主官都了解,知道军费将士们的军饷太有限。第二,大宗采购,大客户,商业上讲总得优惠,对吧?不是压你沾你便宜。”
柴进笑道:“凡是您老决定的都是英明的。凡是您老说的都是对的应该的。这事上不用特意要求和解释。有这买卖在。您就是勒索我好处,我也会紧巴着奉上啊。”
宗泽和刘韐都笑了。
宗泽笑道:“不用你贿赂老夫。更不用贿赂这刘老头。我们只要你保质保量的有力供给。把贿赂我们的钱全顶在供应上就好。当然,我们也不会强迫你何时必须保障供上多少多少货。打渔,也是靠天吃饭的难活,不是人能定的。”
......双方愉快的定好了此事。
在一片轻松和谐气氛中,宗泽心里唏嘘感慨,明白:赵廉没了。沧赵家族算是彻底毁了。柴进却仍然如此积极热心这桩生意,除了私利,必也是还想着为沧赵唯一幸存的赵老二尽量多解决些麻烦。
柴进把沧赵长辈视为父母亲人,实际一直把赵庄当心灵寄托的家,如今就住在赵庄,以他和赵廉之间的感情,必然会象赵廉活着时那样以长兄如父的心态对待赵岳。他岂会无视赵岳的存在而不管?
残酷的是,人没全死光了,债就不会销了。
赵岳躲在浩瀚的梁山泊里也照样逃脱不了被追债。
梁山有不少牲畜又如何?
顶债光了,又没有粮食等其它生活来源,他在那荒野水泊就得活活困死饿死。
如今,泊外已无赵岳的一寸容身之地。
一旦沧北事变的事情传开了,不知会有多少人死盯上梁山。就是现在,也必然已经有众多贪婪凶狠的人潜伏到了梁山附近,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动手了......可怜的赵岳若是敢出来,必有无数无尽的暗杀追杀,甚至公然行凶明抢。
缩在泊里藏匿着也不是事,灾祸是迟早的。
朝廷,一腾出手来,第一个,第一件事就必然是收拾赵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