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场上做不到平衡,那就意味着有人不满。
而和许多事情一样,绝对这个字眼是不会存在的,所以绝对的平衡不会在任何时候出现,能做到的,是大体上的平衡而已。
而且,文武之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后果都是灾难性的。
于是,文人们更喜欢太平盛世,也就有了打天下易治天下难的说法,文人的自我标榜,反过来,武人们就比较喜欢乱世,他们也有自己的说法,那就是乱世出英雄,同样能让男儿热血沸腾起来。
现在李碧其实就提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用后来的话说,就是平衡正在倾斜,归零是不成的,得重新给大家找个支点出来。
按照李碧的想法,称王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一些有功之臣必要显赫于人前,这事儿慢不来,而且一些职位就算你等得起,也不可能赏赐于他人,不然的话,众人必然不服,你真以为你是诸葛孔明,一来就能占个好位置?
李破沉吟良久,笑着拍了拍妻子的手,赞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好吧,李碧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后面肯定有歪理等着呢,一下甩开他的手,先灌了一杯,瞪大眼睛瞅着丈夫,心说,你要说的不对,可别怪我揍你。
李破眨巴着眼睛,心想,呀,还不好糊弄了,生完孩儿之后,这婆娘养的膘肥体壮的,连智商都高了许多,难道生孩子还有这样的副作用?要不哪天俺也试试……
“稍安勿躁,赏罚之事,我心里有数儿,那么多的官位,又要做到人尽其才,何其难也,咱们在雁门时,有代州三郡之地,初设总管府时你也见到了,陈孝意,温彦博等人皆是身兼数职……”
“那时候咱们身边人才少,只能这么用人,如今得了晋阳,南下遂收晋地于掌中,难道你就觉着地方大了,人才也够用了不成?”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只一个兵部尚书的人选,我之前就思量了多少时候,想的头发都差点白了,也没想出个合适的人出来。”
“尉迟恭和步群两个开府最早,也都是我的心腹之人,可让他们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下,你觉着合适吗?”
“其他几个人又有谁可任职兵部尚书?在这个位置上,年岁,军功,以及在军中的威望资历等等等等,都缺一不可,不然的话,尉迟恭和步群头一个就会不满。”
“还有工部尚书,何稠倒是合适,可那人的岁数禁得住操劳吗?连这样重要的位置都空着,又得要众人信服,怎么还能快的起来?”
行了,母老虎的毛儿一下就顺了起来,给李破斟满酒杯,有点扭捏的道:“还是夫君想的周全……哼,李渊真是可恨,若非当初其为太原留守,也不会带走那么多的人,如今却让咱们捉襟见肘。”
“早晚有一日,要让那狗贼知道咱们的厉害……”
好吧,这个帽子李渊戴的还真就不冤,当初李渊收纳亡命,聚敛人才的时候,其中自然是晋人居多,而且其中大部分都跟着李渊去长安了。
可作为关西世阀中人,用晋地人才掣肘关西大阀子弟的想法确实挺美好,不过呢,很快李渊就抛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想。
长安人才汇聚,南北皆有,晋人想要在其中站稳脚跟都不容易,何谈掣肘根深叶茂的关西大阀?
在承平时候,晋人也不出彩,文比不过江南才子,武就更不成了,到了战乱时节,晋人的处境愈发尴尬,晋地门阀出来的人物,多数都可以说是文不成武不就,有那么几个杰出的,也掩盖不了晋地人才匮乏的本质。
其实呢,这还是得怪当初的汉王杨谅,他谋反不打紧,可害苦的却是晋人,当年一场乱事牵连的人可不在少数呢,其中以晋人居多。
还有就是裴王两姓,这两个晋地家族一南一北,既让晋地平和了许多,也压制了晋地各个世族的崛起。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裴王两族皆以衣冠而名传天下,什么是衣冠之族?根子上就是以读书明理而求晋身的家族。
这显然和关西贵族立足于世的理念完全相悖,所以晋人在杨坚父子两人主政的时候,得到重用的晋人是少之又少。
所以说,裴王两姓将晋地的风气彻底给带偏了,这么说好像不太准确,可在这几百年的风云动荡中,却是真理。
没有武功防身的晋地门阀,既抗衡不了如狼似虎的关西世族,也无法跟河北,山东军事集团相提并论。
并代边塞民风彪悍,屡抗突厥,在历次战争中历练出了一大批的老兵悍卒,可晋地门阀竟然无人可以收敛指使,就是裴王两姓带动的风气在作祟。
好吧,其实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晋地的王者之气日渐不足,晋人想要在乱世当中突围而出,已经越来越不可能。
就像现在,晋人先是屈膝于李渊,后又被李破所统辖,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这时候的晋地,竟然寻不出谁来统领大家造反,只能让两个关西人耀武扬威了。
于是,现在晋地的情形是,低级官吏不用发愁,高层建筑上却缺砖少瓦……
瞧着妻子咬牙切齿的模样,李破又乐了,“李渊的日子如今可不定比咱们好过多少,咱们是乏人可用,西京所在却是人才多的让人眼花缭乱,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李碧一听也笑了,还是特欢乐那种,李渊用人确实让人不敢恭维,不然晋地丢的也不会这么干脆。
当然了,两个笑的颇为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