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侧殿那几句话颜含玉已听得分清,郭氏嫁给九堂叔至今无子,如今也是求子心切了吧。
那个娇嫩的郭小娘子,原本是闺阁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如今再见只觉得眉眼之间尽是怨气。
该是积了多久的哀怨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妇人?
再有上一世的事情,颜含玉不免担心沉香。
幼时她结交沉香,只是想帮到她一二,不是想拆散他们,只是想让沉香更理智的选择,可到头来沉香还是沦为跟上一世一样的命运。
说起来是她没斗过命运,其实是她漏算了人心。
九堂叔不愿意娶郭小娘子,为了一个平民女子去郭家退亲,无疑是不给郭家的脸面。
而后来杏林医馆出事,必定是重重给了九堂叔一击。
颜含玉早就想过这其中的因果,很显然这是郭家的手笔。
自古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势争。
一个平民想要斗得过官家,就是与天争斗。
更何况沉香一介小小女子,就算以死明鉴,死在公堂,也无人为其辩白伸冤。九堂叔依附的是家族,他有心相助而无力帮她。
外人只知沐大夫毒死了人,是郭家出面免了沐大夫一死。
救命之恩,你若不还情,就是你狼心狗肺!
显而易见,郭家打压沉香,无非是用沉香压制九堂叔,妥协这桩婚事。
那件事的发生颜含玉也看出颜家已经被郭家压下一头。
郭家有权,颜家在朝堂上的威势已弱。
面前的影子一黑,颜含玉站定。
陆佑涵站在她面前,扬手。
颜含玉还来不及避让,他手中已经多了一片枯叶。
陆佑涵轻笑,手里的枯叶却是捻在手中,问道,“是有心事吗?”
他的目光望着她的时候亦是一片温和。
在颜含玉心目中,满京城的贵公子中除了谢仪,当属陆佑涵,不论文采,还是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
颜含玉认为,谢仪是云,只可远观而触手不及,亦或者根本触摸不到;陆佑涵是月,性温清皎,月之光普照万物,他的性情与赵贤却有三分相似。
她竟然拿他和赵贤做比较?
想到这里,她微微颦眉,长睫垂下。
上一世她名声被毁,可他依旧上门提亲,这份恩情她是到现在都不能忘的。
他顶着所有的流言,愿意相信她的清白。
陆佑涵见她不说话,也不逼她。
“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如若是尽管说出来,我是静香的表哥,你也叫我一声表哥,能帮你的我一定帮。”
“多谢涵表哥,没什么事,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而已。”颜含玉转念就问,“楚王爷怎么会受了风寒?他这几日是不是都这样情绪不好?”
陆佑涵摇头,“王爷不太好,他这个样子我以前都很少见。王爷一向不藏心事,这些日子却是听说不大与人说话,只在练功房练武,练了武又在外面吹冷风,就算是铁打的人都吃不消穿着汗湿的单衣吹冷风,更何况王爷本身就心事重重,这才受了风寒。”
“成了亲会好的吧。”她的话有些飘渺。
“希望如此。”
“去看看静香吧,别让她等急了,她一向没那性子。”
跟陆佑涵说了几句话,又继续向前走,还没到前院就听一阵吵闹声。
又听声音有静香的,如此脚步加快了些。
“静香!”
刚到前院,就见静香和吕青杨落在观音石的水池里。
颜含玉紧步跑过去。
池子本来就不深,吕青杨已经把颜静香拉上来。
脱下身上的斗篷,颜含玉连忙给静香披着。
“咳、咳……”颜静香喝了池水,咳了好几声。
“静香,静香!”颜含玉拿斗篷紧紧裹着她。
颜静香满身狼狈,连发尾都在滴着水,她全身都在发颤,唇也冻得发紫,衣衫尽湿,沉重的托在地面。
天气已经入了冬,在这种季节落水,简直是要人命!
陆佑涵也没闲着,连忙给了银子让观音院的小和尚准备火盆和两间厢房。
颜静香双脚麻木的毫无知觉,头一次感受到寒凉刺骨的切身体验,生生寒意如针锥刺骨,是疼是麻她已经分不清楚。
“能不能驱使内力?”颜含玉扶着她,低着声音问。
颜静香摇头,说话的声音都是哆嗦的,“有,有些难。”
“进了厢房我帮你。”
看到吕青杨,他不比颜静香好,唇色发白,面无血色,连发都湿了大半。
也不知他们为何会落水,总归先救人再说。
颜含玉学的内力对驱寒有一些帮助,然而自己驱动内力才有用处,颜含玉的外力不足帮她驱寒。
等小和尚把火盆端进来,颜含玉连连让人出去了,让静香褪了衣裳裹着被子。
颜静香叫嚷嚷的被扎了几针。她怕扎针,看到那尖细发光的银针对着她,她满心都是恐惧。
“好了好了,最后一针!”
颜含玉因为静香落水本来满心的紧张,又听她叫嚷到现在,脑袋都开始疼了。
最后一根银针扎进去,颜静香只觉得沁骨的寒意渐渐散去。
“别动,针没拔,趴一会儿。”
“姐姐!”颜静香急忙道,“为什么扎在身上不拔了啊!”
“你先说说看,好好的怎么会落水?”
颜静香支支吾吾,“这个……”
她又道,“姐姐不如先去看看吕八郎。”
“好啊,你这银针就这样扎在身上,不要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