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元奇在倭国不断增发纸钞的恶果开始显露出来,物价飞涨,因为各地大名和嗅觉灵敏的商户加紧囤积粮食,本就紧缺的粮食供给越发紧张,市面上的粮食价格一涨再涨已经翻了三倍不止,因为幕府大力镇压的抢粮风潮又再度抬头,多地陆续爆发规模大小不一的饥民暴动。
马关,春帆楼。
易知足将手中的情报资料随手递给赵烈文,起身走到窗边,眺望着马关海峡的景色,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很快,曹根生出现在门口道:“大掌柜,解部长来电。”
“念——。”
“粮船队已经抵达长崎,是否起运江户、大阪?”
易知足随意的道:“回电,起运。”
听的这话,赵烈文抬起头来,道:“大掌柜,粮船队的抵达,会否缓解倭国目前的局势?”
“四十万石粮食对于倭国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能缓解什么局势?”易知足转过身来,“但这四十石粮食,足以换回大量的黄金白银,纸钞增发引起大幅贬值,很难套换金银,这个时候,也就粮食能让倭国人心甘情愿的掏出金银。”
赵烈文犹豫了下,没有多说,待的曹根生退下之后,他才道:“一旦灭了倭国,这些个金银不都是囊中之物?”
“那可未必。”易知足道:“兵荒马乱之时,黄金白银大多都会埋藏起来,况且,新六军的军纪也很成问题,缴获归公这一规定难以贯彻执行,再说了,这批粮食还有提价的作用,制造事端的作用。”
听的这话,赵烈文连忙转移了话题,“以大掌柜估计,还需多长时间,才是出兵的好时机?”
“不急,等他们自己再乱一阵子。”易知足缓声道,略微沉吟,他才道:“给恭王和肃相各自发一封电报,让朝廷做好增兵的准备,朝廷不能只拿钱不干活。”
京师,紫禁城,养心殿,东暖阁。
慈安瞥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珠帘外的肃顺、载垣,道:“仗还没开始打,就让朝廷增兵,易知足是什么意思?”
“回皇太后。”肃顺不慌不忙的道:“此番伐倭,元奇是三管齐下,眼下正扰乱倭国的金融经济,动摇幕府的权威,一旦开战必然是兵分数路,雷霆一击,若到开战之后再临时增兵,就未免太迟。”
对于打仗的事情,慈安不懂,但抽调京师的兵力却让她十分警惕,略微沉吟,他才道:“奕譞回报,元奇此番伐倭,意在亡其国,灭其族,如此,大战之后,倭国必然一片焦土,朝廷要之何益?”
“倭国省产金银还有铜,皇太后应该有所耳闻。”肃顺连忙道:“即便战后一片焦土,也无损开采矿藏,再则,倭国与朝鲜隔海相望,任由元奇接管......也不利于北洋水师的发展。”
慈安却是不为所动,语气淡然的道:“北洋水师再发展也无法与元奇海军抗衡,倭国不能持续增兵,此事无须再议,跪安罢,载垣留下。”
从东暖阁退出来,肃顺并不沮丧,慈安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这还没开战就急着催促朝廷增兵,换了谁都会起疑,看来晚上得去恭王府一趟与奕訢通通气。
东暖阁里,慈安沉吟了一阵,才道:“易知足要求继续增兵是何用意?”
“以微臣揣摩,元奇可能是希望速战速决,兵分数路,尽快结束战争。”载垣小心翼翼的道:“另外,也不排除另有企图?”
慈安缓声道:“但说无妨。”
“微臣只是私下揣摩。”载垣说着轻轻磕了个头,“立宪之期将近,元奇可能会利用次此伐倭,分化朝廷的兵力.......。”
听的这话,慈安半晌没吭声,她担心的也正是这点随着预备立宪的期限越来越近,她心里的担忧也是越发的重,元奇征伐倭国让朝廷协助出兵,她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但却是拗不过元奇、恭王、肃顺三方的压力,更为重要的是部队官兵本身也渴盼参与伐倭获取战功。
这次元奇要求朝廷增兵,三方会不会故伎重演,再度施加压力?另外还有一个可能,要求朝廷增兵,或许是真的出于战事的需要,毕竟易知足向她暗示过,元奇会以大局为重。
究竟是哪种情况?她微微蹙起眉头,良久她才开口道:“遣派一万新兵如何?”
载垣心里暗自腹诽,元奇若是有心分化瓦解朝廷的兵力,派遣新兵老兵有何区别?新兵配备武器在战场上历练一番只怕比京师的老兵战力更高,略微沉吟,他才轻声道:“太后慎虑,新兵欠缺的也只是实战历练。”
这话不无道理,慈安沉吟了下才道:“本宫一直没想明白,元奇垄断对倭贸易,为何要大举征伐,然后将倭国拱手送给朝廷?”
这个问题,载垣自己也没琢磨明白,要说元奇一心为朝廷着想,那纯粹是扯谈,没人会相信,但此举明明对元奇没有丝毫好处,要说不是一心为朝廷着想,却又有些说不通,他只得磕头道:“微臣愚钝,也不明白其中原委。”
暗叹了一声,慈安才道:“跪安罢。”待的载垣躬身退下,她呷了口茶才缓缓起身挪身上炕歪着身子看着藻顶出神,早在咸丰还在的时候,易知足的很多举动,都令人十分费解,这应该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对于易知足的人品是不用怀疑的。
想到这里,她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