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被幽禁不过是个引子,他们下面说的才是重点。两月前,皇帝收到实名举报并附通敌书信一封,称戍边大将,护国柱石的叶家通敌拓跶,要谋逆!于是皇帝解了北王的禁令,命他带重兵火速将叶家缉拿归案,若叶家据守商阳负隅顽抗,即可抽调临近的云州军将叶家叛军清剿干净。
北王带重兵前去之时,叶家本已提前收到消息,完全可据守商阳城,做生死一搏。包括长子叶阑,及几员与其出生入死的大将都主张反了。他们一致认为如今的皇帝手段果决狠辣,叶家只怕凶多吉少。在这空穴来风的诬陷背后,一定还有让他们翻不了身的后招。
可是叶鼎希愚忠,再加上堂兄叶鼎盛极力劝阻他,交出兵权,等朝廷审理洗刷冤屈才是正途。思量再三之后,叶鼎希认定叶家自太祖时就追随其铁血战场,至今已辅佐了三代皇帝,用性命换来的清名绝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最重要的是他深信皇帝会还他叶家清白,所以他命叶家不得抵抗,束手就擒,北王不费一兵一卒几乎就将整个叶家连锅端了,只叶鼎希的小儿叶肃因失踪已久未能归案。
在抄查叶家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在叶家以及叶家田庄的粮仓及储藏室里,居然查抄出了黄金白银逾二十万两之多,这些贵金属有的被同发了霉的粮食一起装在麻袋里整齐地码放在粮仓,有的被封存在酒坛里放在储藏室中,当这些真金白银被从将军府转移出来的时候,明晃晃的刺伤了百姓的眼,也刺痛了百姓的心。
世代忠良的叶家,一夕之间清名全毁。不明真相的百姓群情激奋,唾沫星子喷出一米远,说叶家是披着羊皮的狼,表面为忠,内里确实如此奸佞,一时间舆情鼎沸。
面对如此局面,叶鼎希彻底懵了。粮仓里屯着的本该是那些陈年发霉不能食用的军粮,今年朝廷派了新粮,这些发霉的粮食无处存放,叶鼎希觉得扔了可惜就让人将这些发霉的粮食转移到了府里和田庄的粮仓里,他还让下人们购置了好些鸡鸭,在府里和田庄里大搞禽类养殖。将军府里一度鸡鸭满天飞,这事儿曾闹的后院女眷怨声载道。
而那些装着黄金白银的酒坛子本该装着好酒,那是他自己出钱买来犒赏这些辛苦戍边的将士的。叶鼎希知道自己被人栽赃陷害了,他想到负责办这两件事的人系自己的堂兄叶鼎盛,却始终都不信堂兄会栽赃嫁祸自己。
他开始寄希望于兵部、刑部、治军监有一方能找出疑点,查明真相,寄希望叶家累世的军功能让皇帝相信他的忠心。结果呢,这三司除了对他们进行了严刑拷问,根本没有一点要替他们翻案的意思。该上的酷刑都上了,有两个亲随扛不住,被诱了供。
御审之时,叶鼎希堂兄叶鼎盛当堂指证他克扣军饷中饱私囊,收受贿赂,违规提拔部将,出卖军中官职,举证的账本,买官的名册一桩桩一件件都列的清清楚楚。
叶鼎希不认,喊冤于御前,皇帝将皇帝将两份口供,一封拓跶部落王子托伦亲书的谋反信,摔在了他的脸上。怒道,“笔迹已经验过,确是托伦所书,这你就不用喊冤了。”叶鼎希看过那封信之后,差点瘫了,只觉得血冲脑门,目不能视。
信中内容是托伦许以重权重利要叶鼎希谋反,投诚拓跶。一模一样的笔迹,一模一样的内容,可这封信明明已经被叶鼎希亲手烧了的。以他忠君之心来说,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就应该上报朝廷。
当时,正是叶鼎盛对他说自古皇帝皆多疑,尤其是在谋反,通敌这样的事上更甚。此信若是被皇帝知晓,只怕会无端生出祸事,倒不如毁了,只当从未见过。
叶鼎希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反正自己没有反心,没见过不是更干净。遂将此信烧毁了。
面对叶鼎盛的指控,叶鼎希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发出了一阵狂笑。只怪自己太过轻信这个堂兄,对他又太过仁慈,反被咬了一口。
御审到了最后,皇帝阴冷的看着叶鼎希说,朝廷对你叶家荣宠有嘉,你们竟有如此狼子野心要颠覆了朕的天下,真是五马分尸了也不足惜。之后大袖一甩,离去了。
至此事实已经清楚了,这就是死案,翻不了的死案。
在皇帝下旨宣判之前,北王曾去找过皇帝,他没有在已有的证据上找漏洞,而是对皇帝说,如果叶家真的通敌谋反,臣弟前去的时候为何不据守商阳,背水一战?
的确,从事实上看,叶家并没有谋反,只是托伦在信里要他谋反而已。
“那克扣军饷,贪污受贿,买官那些呢?真金白银可是你的人从他府里搜出来的。不要跟朕说是诬陷,你看看这些,桩桩件件都盖着他的大印。”皇帝说到气处,丢给北王几本账本。账本打在北王的身上,最后落在了地上。
北王默默地弯下腰将账本捡起,整理的整整齐齐后又毕恭毕敬的放到了御案上,然后才说道,“叶家自太祖起事时就追随我东方氏,自太祖功成便去镇守北关。至今辅我三代君主,时逾百年之久。请问皇上,这百年之间叶家可有让鞑子越了北关一步?可有一司一部上奏过叶家做过任何一件有违法纪之事?叶家治军,可有让戍边将士吃不饱穿不暖?可有任何一位军官没有军功,空吃军饷?这些情况在叶鼎希治军期间又可曾有过?”
没有,的确没有,皇帝一下子被问懵了,一口气憋在心里却无言反驳。
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