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有些凉了,去换一壶热茶来。”沈溪突然说了一句。
李衿一怔,赶紧道:“妾身这就去。”
沈溪道:“让你姐姐去。”
李衿很为难,本来在这院里,她一切都听从惠娘的命令,不过现在沈溪在了,连惠娘也要听从沈溪的安排。
既是沈溪下达的命令,她实在没资格质疑。
惠娘不言语,从榻上下来,穿上布鞋,连件外衣都不披,过来拿着茶壶便往外走。
李衿连忙招呼:“姐姐,外面冷……”
“让她去,有时候必须靠冷风吹,才能让她的头脑清醒些。”沈溪厉声喝道。
沈溪俨然是威严的家主,非要去跟惠娘争一口气,或者说沈溪已对惠娘的顽固没了办法,毕竟很多事不能回归到以前,现在的惠娘因为境遇的变化,心态永远也不可能回归到汀州府时那风平浪静小妇人的状态。
沈溪试过很多办法,最后不得不拿出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强迫惠娘屈服。
惠娘出门去了,沈溪将目光收回。
李衿低着头,为惠娘心疼,却又理解沈溪并非是有意刁难。
作为惠娘最好的姐妹,李衿当然知道惠娘有多大的自虐倾向,有时候再怎么劝导都无济于事。
沈溪道:“衿儿,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关于你以前身边丫头的事么?”
“你是……说以前我待嫁闺中时?”
李衿一愣,没想到沈溪会突然提到自己的事。
沈溪点了点头:“嗯。”
李衿身体稍微颤抖一下,问道:“那她现在……过得可还好?”
沈溪道:“她先被人送给建昌侯,后来建昌侯似乎玩腻了,又将她送进豹房,如今在陛下跟前很得宠……如今陛下身边名为花妃的女子,便是你以前的丫鬟。”
“她……”
李衿听到这话,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惊讶地问道,“她居然在陛下跟前服侍?啊呀,真是菩萨保佑!当初李家落难,我还在想她命运多舛,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磨难,如今能有个圆满的归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希望以后她能永远安享这种平静的生活。”
沈溪望着李衿,最后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有机会的话,我不介意帮扶她一把,你现在……是否有打算把自己尚在人世的消息告知她?”
李衿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到底她在陛下身边,以后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相见,现如今就当彼此都不在人世了。”
李衿明白事理,沈溪也就放下心来,有些事他本可以隐瞒,但又觉得对李衿的坦诚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现在李衿也算是解开心结,虽不是嫁给沈溪做正妻,但有惠娘的疼惜和沈溪的怜爱,让她的生活变得无比充实,可以继续负责操持生意上的事,如今她掌控的几乎是半个大明商业体系的运作。
至于家族的落魄,如今也在沈溪努力下,为她找到一些李氏旁系的人,这些人如今都迁徙回祖籍居住,李家的事暂告一段落。
当晚,在惠娘还在跟沈溪置气的情况下,李衿对沈溪的侍奉可谓是无微不至,如同个贤惠的小娇妻,让一旁的惠娘看到后心有愧疚。
不过沈溪没有就此“放过”惠娘,在夜晚红烛燃尽后,沈溪精力耗尽,终于可以躺下来心平气和想一些简单的事,怀中的温暖让他分外感觉到身在异乡的归属感。
“真的要去南方吗?”
惠娘突然问了一句。
沈溪看了惠娘一眼,摇头道:“别问我,我自己都对未来充满迷惘,现在的我更像是随波逐流,如果将来非要出京任事,我宁可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避世,从此过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反正一两百年内大明还算太平……”
惠娘想了想,摇头道:“你不会。”
至于为何不会,她不说,转过身不再靠着沈溪,又开始一个人生闷气。
……
……
兵部奏疏,于次日清早由张苑送到朱厚照手上。
原本谢迁是让梁储做票拟,提出由兼领兵部的沈溪亲自往南方平乱,但条陈被张苑给直接拿走,呈递给朱厚照的奏疏并没有附上票拟。
朱厚照看过后,问道:“是兵部直接送到你手里来的?”
张苑想了下,如实回道:“回陛下的话,是内阁送来的。”
朱厚照皱眉道:“那为何不见票拟?”
“其实……”
张苑显得有几分犹豫,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或许是内阁几位大学士觉得涉及沈大人的事项,必须要由陛下您来做决定……再者,这是沈大人上奏的平乱策,他们不太方便发表意见。”
“嗯。”
朱厚照本来有所怀疑,闻言后不由点了点头,似是接受了张苑的说法。
朱厚照又看了会儿奏疏内容,点头道:“沈先生提议很好,对于地方平乱大有助益……张苑,代朕朱批,同意兵部所请,一切按照兵部指令办事,若战情有变化再来跟朕说,接下来几天就不要再拿这种繁琐的奏章来烦扰朕。”
张苑一听便知道朱厚照懒病发作,不想再继续打理军政政务,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有权代替君王做一些事。
“是,陛下。”
张苑赶紧过去,将朱厚照递回来的奏疏拿到手上。
朱厚照打了个哈欠道:“时候不早,没旁的事你就先回吧,这大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