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因果通顺,的确很有可能是这么回事,又忽而想到另外一个方面:“子房,如果说我现在的每一步都在重复自己既定的历史,这是不是太过诡异了些。在我那个时代,我曾经读到过学者们的一种说法,说我们根本无法回到过去,只可以去到未来,因为时间空间就是时空的方向是由有序到无序的过程,宇宙的大爆炸射出了时间之箭,就像《道德经》所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一个唯一的方向。”
“哦?是么?”张良若有所思,抬头望了一眼星波浩瀚的夜空,饶有兴趣道,“《尸子》有载,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庄子也有云,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本剽者,宙也。这就是云儿所说的时空,如果它有唯一的方向只会流向未来,那么云儿又是为什么可以逆行呢?”
张良一番引经据典,让我猛然惊觉古人对宇宙的理解竟也如此超前而精辟,不得不对古人的智慧佩服地五体投地。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又会知道呢?在我那个时代有部分学者认为穿越过去,必然会改变历史造成时空悖论,比如说祖母悖论。如果一个人真的返回过去,并且在他外祖母怀上他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他母亲不会出生,自然也不会有他,那么这个跨时空的旅行者本人到底还会不会存在呢?”
张良意味深长地唔了唔,似有所悟道:“而云儿为什么可以穿越到这里,却毫无影响历史进程,即使你影响了历史的每一步,却步步是按照原来丝毫不差的轨迹走下去?原本我只觉得因为云儿你既然身处历史之中,便也是这历史的创造者,也是这历史的一部分,但如今我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什么想法?”
他眸光亮了亮,唇角微微一勾,语出惊人道:“云儿,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只是回来,你原本就属于这里。”
我蓦地一震:“原本就属于这里?”
“你说过,你那个世界没有无处不在的超自然力量,而这里却有,为什么不是这里的人通过苍龙之力把你送去未来,而现在只是召唤原本的人回来,完成最终的使命的呢?”
“原本就属于这里……只是回来……可能吗?”我很确定从小就生活在现代社会,难不成我父母还一直对我刻意隐瞒了什么?“子房,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他摇摇头,墨眸深邃:“说不定被我猜中呢?”
我琢磨了一会儿,也觉得他的说法的确把各种线索全部无差错的联系了起来,无可反驳,但这会意味着什么,实在难以想象……我打住这太大胆的推测太夸张的猜想,还是多想想眼前事为首要。
“子房,月神通过易魂,已经读取了我所有的记忆,那些潜藏的记忆也一样,那么,她各种所作所为到底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突然销声匿迹了呢,对于这点你又有什么猜测?”
“嗯”他带了几分确信,沉声道,“我总觉得他们在等,等另外一个人,不同于嬴政法家理念,又有翻覆天下实力的一个人。”
我一愣,对于一个知道未来历史的人来说当然第一个反应就是刘邦和项羽。
“等到他们想等的人,然后呢?”
“就如之前他们与帝国的关系一样,利用与合作。”
合作?汉初遵从黄老之道,似乎不会是刘邦,那么项羽……
楚人信鬼神,重淫祀,崇巫卜。而阴阳家长老的名字都来自九歌中神灵的名字,九歌不就是屈原取材于民间祭祀神灵的乐歌而改编加工而成的诗歌么?楚国虽也经历吴起变法,却只一年的时间就以悼王死,吴起被贵族射杀而夭折,是七国中变革最为表浅的一国,直到秦统一六国,楚国宗族奴隶制遗风尚存。而夏商奴隶制社会就是以神权之名奴役思想,使人敬鬼神,畏法令。
隐隐约约,似心中惊雷一闪,訇然劈开混沌的未来。
所以……或许……就是因为这潜在的根本原因造成了,张良与少羽分道扬镳吗?
我怔怔地看着张良,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似感觉到了我有些突兀的反应,手臂紧了紧,带着一丝安慰又带着一丝调笑道:“云儿,别想得太多,接下来可能是难得平静的一段日子,最为首要的就是养好身子。”他笑了笑,补充了句:“早点让我见到小不疑。”
我被他说的一雷,什么生儿育女的话题实在让我一时有些消化不了,瞥他一眼一个横肘扫过去:“还谋圣呢,取名水平也是没谁了!”
他象征性地躲过我的攻击:“不只不疑,另外一个也想好了,就叫辟疆。”
我脸又是一热:“你!有完没完!”
濯濯月色中,他眼角笑纹清扬:“与人不疑,与国辟疆。云儿只怕是境界未到,才悟不出这意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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