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幸福的定义是什么?
不同时期和不同家庭的要求也不同,像是韩以诗和儿子,她只是希望他们能有一个不大但足够温馨的房子,日常温饱,孩子能像其他家庭的孩子一样去正常上学。
仅仅是这些不算高的要求,她就会觉得幸福了。
命运严格来说待他们母子俩不薄,在面谈之后的当天下午她就收到那家制作公司的录用通知,只是,命运在他们的前途设下的坎却也太多了。
以往的坎,韩以诗都迈过去了。
可惜这一次,她恐怕没办法再迈过去了。
“抱歉。检查的结果就是这样,目前我们的建议是,希望您能入院治疗,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有希望把寿命……”
“等一下,医生。”
坐在办公桌前的韩以诗一反常态地抬起手打断了医生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用那双眼眶微红的眸子正视看向对方,嘴里轻声地问他:“如果我入院的话,我的病有希望治好吗?”
医生愣了愣,旋即便无奈地说:“虽然很遗憾,但我不得不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除了死这个结果以外,住院治疗还能带给我其他的结果吗?”韩以诗的语气仍然平静。
这名医生讷讷地张开嘴,最后还是低头叹了口气。
他在过去曾经遇见过很多个像韩以诗一样的患者。
他们有的人还是想拼命求生,哪怕能多活一刻也好,也有的人,就如韩以诗一般,已经看淡了生死,对他们来说,如何过完接下来短暂的生命才是更为重要的事。
他们不想让自己在死前的最后一瞬间,只能看见医院空荡荡的天花板。
一辈子快要结束了,他们要把没做完的事情尽快做完,否则的话,他们没有机会后悔了。
从医院出来后,韩以诗看着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没抬头去看一眼头顶温暖的太阳,她直接走到了电话亭,投币、拨号。
“嗯,是我……抱歉,室长,本来作品最后的完成阶段我不应该离开,但我想向您请个假,我打算回我的故乡全州一趟。”
“理由?哦,理由……因为,我快死了。”
当这句话从她嘴里轻轻地说出来后,韩以诗能感受到电话那头刹那间的沉默。
她轻松地微笑着,拿着话筒继续往下说:“不是开玩笑。我的心脏,我的心脏好像快支撑不了我的身体了。严格来说,也算是正经的寿终了。毕竟我生下来就是这样,即便是这样的心脏,也是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
没过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去吧。但我要你自己亲自回来销假。否则最后那部分的酬劳我不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站在电话亭里的女人动作顿了顿。
很快韩以诗又低头笑着说:“别这样嘛,就行行好,嗯?这个……是我留给我们家小宇最后的东西了。”
电话那头当即又沉默了下来。
过了几秒,她才听到电话那头的李室长低声地问她:“孩子现在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韩以诗摇摇头,“我还没说,不知道怎么说,而且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说的必要。”
“他是你的孩子。”
“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那么……你要让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接受母亲的离开吗?”
一下子,韩以诗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的假我批了,但是,去完就快点回来治疗吧。首尔这边的医院还是会比地方好很多。剧本的事不用你担心,你前面已经做了很多了。”
又沉声说了一句后,不等韩以诗多说两句,电话那头的李室长便匆匆地挂断了电话,仿佛如此一来,这个倔强的年轻母亲就会听从他的劝告一样。
韩以诗把话筒挂好,手依然抓在话筒上。
她默默地站立一会儿后,不明显地吸了吸鼻子,重新若无其事地投入硬币,继续拨起了号码。
如今的她连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没有资格浪费,对于她而言,或许明天,或许下一秒就是世界的终结,她必须提前处理好她生前的一切事务。
等到又打了几通电话后,估计是熟人间传开了消息,她腰间的bp机也响了起来。
但她没去看,在大致处理好最先要做的事情后,她看看手表上的时间,便从包里掏出镜子和口红。
她用口红遮挡住了嘴唇的青紫,对着镜子往后捋了捋略显凌乱的头发,目光又忽然触及到自己没什么血色的手指,再次低下头,掏出了一瓶已经所剩无几的指甲油,细心地重涂了一遍指甲。
实际上她今天出门前已经涂过一遍了。
然而,此时此刻她就是想再涂一遍。
她怕自己遗漏了什么。
直到准备完毕后,她才整理好面部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一个自然的微笑,拉了拉身上的挎包,准备回家。
1993年的一个午后,阳光正好,经过打扮的她从医院里走出来,混进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这大概就是她这一生最后的光彩时刻了。
……
“偶妈,全州好玩吗?”
坐在长途大巴上,小男孩趴在车窗外望了会儿野外的风景,就忍不住回头看向母亲。
他会这么问的理由是因为常听别人说,韩国除了首尔以外的地方都算是乡下,在他目前认知中,所谓的乡下应该就代表了无趣和落后。
随之而来的就是另一个疑问。
“我们为什么要回全州?”
正靠在大巴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