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从中来,回头冷冷的瞪了李落一眼,再看石蛋时,石蛋却是一副歉疚担心的神情,小手捧在胸前,眼泪汪汪的看着阿依木。莫名间阿依木心底一软,罢了,时也命也,多半就是这样了。
石蛋这一打岔,阿依木已经走远了,让李落错失了与阿依木当面交谈的机会。少顷,终于有人过来了,两名中年女子快步进了屋子,一个带着李落去梳洗打扮,另一个则带着石蛋和老头安顿住下。
石蛋见要和李落分开,哭着不让,李落温言相劝,此刻尚不能一走了之,倘若这场招亲如李落所料会另起波澜,那石蛋和老头留在李落身边未必是好事。
李落向老头使了个眼色,老头大约明白了点,训斥了石蛋几句,石蛋收了声,依依不舍的和老头跟着一名中年女子离开。
另外这名中年女子带着李落的城主府实则并不大,比起卓城里动辄百顷千顷的王侯府邸,这间城主府寒酸的让人觉得可怜。勉强算上去有前后两进,前面是宴客和操练府中护卫的地方,后面则是城主哈里克的家眷和一应下人们住的地方,林林总总有些屋子,大小不一,屋顶平直,与大甘讲究的飞檐斗拱不同,很是简约,俱是土石筑成,一眼望过去颜色相差无几,不过有些屋子前布置了各色丝带,随风飘舞,倒也好看,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
中年女子带着李落去的是后面一间屋子,不大,外面看上去普普通通,临近有一座更大的屋子,屋梁有各色丝带,门口站着两个妙龄女子,灯下看不真切面容,只是隔着老远李落都能察觉出这两名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此间,与李落有仇的,怕是只有阿依木了。
屋子里面倒也算精致,桌椅屏风诸物一应俱全,不说上品,中品也还马马虎虎。地上已备好了一盆水,李落长叹一声,这一路风尘,难得有机会这般惬意的洗漱一番。
中年女子好奇的看了李落一眼,不知道李落为什么瞧着一木盆的水会发出这样的叹息声,只以为李落不过是山野草民,没见过世面罢了,眼中的轻视难免又多了一分。
女子将备好的衣衫放在一旁,犹豫了片刻,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要服侍李落梳洗,反倒是吓了李落一跳,婉拒之后,中年女子也没有坚持,自去屋外等候,恐怕也不愿在屋中多待半刻。
李落难得偷闲,梳洗过罢,换好了衣裳,中年女子从外进来,一同多了一位年长的妇人,手中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有剃刀和软布,入屋之后也不吭声,径直将李落按在一张椅子上,只见头顶闪过一阵刀光剑影,石蛋的胡子叔消失不见,转眼就换成了另外一个清秀的少年郎。
年长妇人收拾好剃刀和散落的发丝,眼皮也没有抬一下,颤颤巍巍的出了屋子,似乎所有的兴致都在这几尺青丝上,至于一张脸反而没什么紧要。
李落长身而起,动了动肩膀,无论这门亲事会将如何,此刻的确该承城主府的情,难得有这样的神清气爽。
中年女子吃惊的看着李落,不曾想落魄如斯的一个邋遢儿,一番梳洗之后竟有如此大的变化,简直是判若两人,单看相貌,好像也配得上阿依木公主。
李落抱拳一礼,含笑回道:“有劳了。”不知怎地,恢复了本来相貌,李落便又成了李落,再不是当初的胡子叔。
中年女子垂首回了一礼,压下心中惊意,匆匆离去。
夜已深,布尔津城的城主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灯火通明,就如石蛋看见的那样,仿佛天上的星辰掉在了这里。
城主府上下一派忙碌气象,彻夜无眠,下人侍卫们前后奔走,马不停蹄。大红的灯笼,鲜艳如血的丝带,美酒佳肴如同流水般端去各处,看着情形,这场婚宴似乎马上就要操办了,很是急迫,带着些仓促。
有人忙碌,自然有人清闲,整个城主府都在忙忙碌碌,反倒是作为正主的新郎官有些无所事事,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除了屋门外多了一个,如今变成三个人的守卫。
李落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门口的三个护卫形同虚设,李落出入无阻,昨夜尚还有余暇找到石蛋爷孙二人的住处,当然比不得李落这位乘龙快婿所居之地,不过也没有难为他们。
说不得,好戏就快了。
第二日清晨有人送来了新衣新冠,出乎李落的意料,没想到一夜之后就要拜堂成亲。
有喧天的锣鼓,有雄厚的号声,震的布尔津城里无数男子心碎神伤,只恨天道不公,偏偏让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而且这堆牛粪很是不以为意,甚或是有些无聊。锣声、鼓声、号声,声声入耳,却没有引动李落半分心绪,懒散的发着呆,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到了入洞房的那一刻。
新衣不怎么合身,看得出是早前赶制出来的,依着李落的身形稍作了修改,穿在身上略微有些宽大,不过聊胜于无,总不能让新郎官穿着素衣成亲吧。
吉时已到,有人过来带着李落去往喜宴所在的大堂,有男有女,有些不苟言笑,有些脸上带着刻板的笑容,很是生硬,与城主府大喜的日子格格不入。
不过李落脸上也没有异色,毕竟论起格格不入来,此刻的布尔津当属自己首屈一指。
堂中宾客如云,李落环目一扫,暗自失笑,西域果然民风彪悍,赴宴之时不少人竟都带着兵刃,怀中鼓鼓囊囊,而且一个个面露凶光,看着李落的眼神尤其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