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后汹涌澎湃的洪水,身边惊慌失措的将士,以及如同出海蛟龙一般袭来的冢原墨龙大军,已经两鬓斑白的土岐为赖长叹一声,正要开口,他的儿子土岐赖春已经惊恐的拉住了他的袖子:“父亲大人……我们已经无力回天了,还是……投降吧。”
土岐为赖看了看不知因为力战良久而脱力还是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儿子,良久才说道:“待我战死以后,你就直接降服冢原墨龙吧,我有预感,他日后的成就,可能远在当年的协足利殿之上。”
“不8亲!您不能死!”土岐赖春连忙拦在土岐为赖身前:“我们土岐家为里见家南征北战,今日更是历经血战,对里见家早已是仁至义尽了啊!”
土岐为赖摇摇头,露出了怅然的神色:“你不懂,当年土岐一族还很弱小,我背叛了上总武田家而投效了足利义明殿下,又在国府台合战后背叛了殿下投靠了里见家,现在我已经累了,就让我以里见家家臣的身份埋骨于此吧。”
两人正说话间,一直被压着打的秋田家次早已指挥早已红了眼的大军掩杀过来,刚刚还勇猛剽悍的里见家大军却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无助,四下奔逃,毫无战意,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土岐为赖见此,将儿子一把拨开,怒吼道:“随我杀啊!!!”说着,自己便冲了出去,踩在已经到了脚踝的水中,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土岐为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往昔的一幕幕好像就在眼前,所有回忆最终只化为了一声凄凉的咆哮。
秋田家众将早就注意到了土岐为赖,只是没有想到在全军溃败之时,土岐为赖居然还敢独自一人迎着溃军杀来,这样一往无前的气势让身为敌人的他们也为之动容。
就在这员叱咤风云的老将即将与冢原墨龙麾下大军接阵时,只见雨雾中突然冲出一个巨大的影子,直奔土岐为赖而去。待看清来人后,土岐为赖的动作却为之一滞,失声喊道:“协足利殿下!”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来人轻舒猿臂,一把将土岐为赖捉到了马背上,这才笑着说道:“不是,在下冢原墨龙!”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越发浓密,整个河滩上浮尸遍野,无数残缺的肢体散落地上,他们大都穿着同样的盔甲,同样的旗指物:里见家。昔日上总国霸主,关东少有的可以依靠一己之力与北条家争霸的里见家,经此一战,精锐尽丧,一万五千大军,被洪水冲走,生死不知的便有近六千人,此后数日,下游的部分流域甚至因尸体阻塞河道而使得河水断流。被冢原墨龙麾下当场斩杀的更是不计其数,倒不是他们抵抗的坚决,而是冢原墨龙麾下杀到魔楞,不到手软,绝不封刀,使得太多上总国豪族直接被杀的家名断绝,族中所有男子尽数埋骨于此。而被俘虏的只有三千余人……
这种全军覆没式的惨败,在整个日本的历史上都是极为罕见的,一般而言,冷兵器时代,伤亡达到十分之一,整支部队就有全面崩溃的危险了,要是阵亡率达到十分之一还能保持战力,主帅就是绝对的人才了。
就在这场对日本人而言近乎梦幻的战斗结束之时,冢原墨龙却只是十分从容的坐在马上,看着麾下士卒打扫战场。而土岐为赖也没有被捆绑起来,只是没收了武器,让他站在冢原墨龙身边。很快,如同从血海中爬出的平次便来到了冢原墨龙面前。
“恭喜主公,此战大获全胜!”
“嗯,全赖将士用命,我们才能取得如此大胜啊。”冢原墨龙翻身下马,他对平次还是非常尊重的。
平次目光复杂的看了看土岐为赖,又看了看冢原墨龙,低头道:“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处置土岐大人?”
“叔父觉得应当如何处置?”冢原墨龙笑着问道,在私下里,他还是称呼平次为叔父以示不忘当初危难之时,平次对自己的不离不弃的感激。
平次抿了抿嘴唇,说道:“土岐大人文蹈武略远在平次之上,堪称关东一流名将,请主公能够免去他的死罪,平次愿意当他的副手。”
冢原墨龙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着面色复杂的土岐为赖:“土岐大人的兵法的已经领教过了,就是不知土岐大人一生数易主公,为何在大势难回之时,反而决死冲击我军?”
土岐为赖闻言面色顿时涨得通红,就连身体都颤抖起来:“我……我……”就在土岐为赖羞愤难当之时,冢原墨龙却解下自己蓑衣给他披了上去:“土岐大人可别着凉了。”
“你想羞辱我……”土岐为赖眼看就要暴走,冢原墨龙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当年国府台合战,土岐大人为我父亲挡下一箭,这救命之恩,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还。”
土岐为赖闻言一愣,曾经追随足利义明南征北战的那段岁月仿佛又在眼前,回想起来,当年足利义明空手打下二十万石之地,被称为关东第一名将,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早已逝去的北条早云一人罢了。眼下冢原墨龙却一夜之间尽取下总国四十万石之地,眼下黑龙川之战以少胜多,几乎将整个里见家战力连根拔起,若是再加上上总国与安房国之地,冢原墨龙将瞬间跻身八十万石大名之列,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成就……莫说当世,便是整个日本历史上也罕有能与之比肩之人吧……
对强者的畏服是日本人的通性,即便这个强者对他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