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看人之透,绝非儿臣能比,当时还以为病榻之前议事时,英国公的理由也很充分。”
“但你想一想,幽州以北几乎都是他的故旧,十八年第一次伐高丽时,此人贪功屠虏,根本不念道义,那么一旦朕不在了,你将如何制衡于他?”
太子不语,因为还没有想过。
皇帝道,“能制他的,非高峻不可!你想一想,为何朕一直以来,主张对东面采取制衡之法,而不将高丽、新罗、百济收入囊中?李士勣倒是有过这样想法的!高峻的方略正好与他相反、而与朕相同。”
“父皇,你这一提醒,儿臣忽然也担心起来,以李士勣于幽州、营州、平州、辽州之势,一旦高丽、百济与新罗版图入手,朝中只博了个虚名、又费力怡养,借势反不如英国公了!”
看来,房玄龄善谋不是虚的,房大人一向不主张过度对高丽用兵,只说得不偿失。高丽那块地方与大唐本土的联络,除海路以外,陆上唯有幽州、营州、平州、辽州一线。
那么,只要东方有事,朝廷便须倚重李士勣这一线的兵力,何愁英国公不坐大?将来恐怕那边没有事,李士勣也会找出点事情来了!
只是房大人不好明说,只好在民力不堪承负上面说事。
皇帝点头,对儿子的悟性表示嘉许。
盛世可不是一觉睡出来、一口气吹出来的!重权入私手,任何利欲熏心的人都可能搅上一局。
到时苦的是谁?
“高丽非颉利,朕只须任个女刺史、嫁出三千宫人、外带一座城池,北方大片地方也就比之前更加安稳了。但高丽不成,他们虽然年年将美女给朕,朕推都推不掉,但心性却与颉利部两异啊!”
太子道,“儿臣也看得出来,自高峻进了兵部,我们与高丽的战事也完全与以往不同。”
他感觉这么说话似乎就把皇帝也牵连进去了,便住口。
而皇帝的心思却仍旧停留在先前的话题上,“高峻一入兵部,几乎未动李士勣原班官吏,只是因为新增了马部,才提上来一个长孙润。他不拉帮派倒是令朕很放心,但与英国公相较,高峻手中的力量还是差着一些。”
他说,“那朕便将李士勣再放回兵部去,就令他以侍郎的身份、与他的故旧们在一处!接下来的事,朕就不说了,你好生观察便是。”
皇帝没说的是,除了长孙无忌之外,他的旧臣里还剩下了两个——尉迟恭,程知节。他们对皇帝从无二心,而且手中各有力量。
身为皇帝,手里到任何时候不能一张牌都不剩。
……
高峻散朝之后,又以尚书令的身份到六部、足足十多个衙门里巡望了一圈儿,然后才打道回府。
他发现柳玉如、谢金莲等人俱着正装在府门外迎候,高白等一干仆从也都笔直地站在门口。
原来二妹高尧早将高峻荣任尚书令的消息跑来相告了。
思晴脸上的悲容也淡了些,柳玉如说,“都怪你胡说什么‘麻袋片’,惹到思晴生气,不过看在我们姐妹的面上,她总算原谅你了!”
谢金莲算帐说,“峻你已是正二品,仪卫规格也要增了!思晴四品、苏姐姐五品实职,我要好好算算又有多少进项!”
丽容听了谢金莲的话,连忙偷偷去看柳姐姐,发现她喜上眉稍,居然没有留意这些话。
丽容在心里寻思道,“当初我在西州,提议为峻选西州大都督的仪卫,还挨了她一顿的数落,现下谢金莲又说,她却听不到了。”
众人进府,高尧说不走了家蹭顿好饭,一会儿,长孙润居然也跑过来。
按着上一辈的亲戚,长孙无忌与高审行、高慎行六兄弟正该是舅表亲,而高尧与长孙润便是表上加表、好上加好了。
高峻道,“你们不谢我这月老,总想搜刮我,小心谢金莲与你们算帐!”
高尧道,“夏州还有你三千份的月老感谢,峻哥哥你是不是考虑考虑,带我去一趟夏州呢?”
尚书令,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显贵荣尊,这个消息将会比风还快地传遍大唐全域、使妇孺皆知。
到现在为止,柳玉如的担心虽然还有一些,但已不那么强烈了。
高峻以不足三十的年纪被陛下飞快地擢拔,这种境遇自古罕有,即便有些暗地里的嚼咬、嘀咕,估计也该压制在嗓子眼里不敢大声了。
有些人,一向是高人过多便心生轻蔑、低人过多则仰望乞怜,高峻不只是个尚书,而是尚书令了,那她还惧什么?!
她怕的是高峻只比别人高出一点点来。
永宁坊高府其乐融融,笑语欢声,而高峻想的则是皇帝在朝堂上所问的一月之期。陛下曾重复过“十月二十三日”,那么到下月的二十三日,他该有个交待了。
做了尚书令的职位,具体的事务却少了许多。高峻的上任,更多的是代表着一种新怠
他仍然兼任兵部尚书,但不打算多伸手,担心李士勣在兵部衙门里众多的故旧面前不自在。
一边吃着饭,长孙润便将头凑过来,“总牧监,高丽的事可不小,一月为期,路程往返就去了一大部分,但你要怎么行事?不然就让我去!”
思晴总算进食了,端着饭听话音,她对长孙润说,“兄弟你莫听他讲,这哪有可能!再说那边已经天寒地冻了,”
高峻说,“你和高尧速速吃过了回去,不要打扰我,到此时为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