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中书令褚遂良向皇帝提议,由中书舍人柳奭出任中书侍郎。
一位中书令向陛下提议手下的侍郎人选,放在往日很正常,但此时马王殿下、尚书令班师未回,褚遂良急匆匆地抛出这项提议,目的很明显。
褚遂良已经很明确地与太子站到一起去了。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对面的江夏王李道宗,两人竟然会心一笑,江夏王微微地摇了摇头。
柳奭,字子邵,蒲州解县人,出身于河东柳氏。
贞观十七年,晋王李治升为皇太子之后,柳奭因为是太子妃王氏的舅父,也很快被擢升为兵部侍郎。
只不过才半年的时间,柳奭因为一项严重失误,被皇帝认为他根本不适此职,但也未深究,只是让他省做了个舍人。
将此人提起来,谁都明白是太子的意思,只是籍由褚遂良之口提出罢了。
在鹞国公身份一案中,褚遂良冲的太靠前了,失去了退身的余地,他只能全心全意地倚靠太子,第一步便是加强中书省内自己的力量。
没想到,皇帝居然当时便同意了,柳奭出任中书侍郎。
然后褚遂良说,现任的中书侍郎樊伯山能力不足,提议另加委派。
很明显这是得寸进尺,中书省有两个侍郎职数,褚遂良这是要将马王殿下的人一脚踹离中书省。
皇帝不同意,“褚大人,你说樊侍郎不称职,朕认为这只是你标准过高,不要将每个人都按中书令来看待呀。”
褚遂良退了下去,偷偷看一眼太子李治,看起来太子李治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他又看了看赵国公,发现长孙大人上嘴角微微地往上挑了挑,一脸的不屑。
皇帝对此事拍板极其利落,显见着是不想就这件事在朝臣中征求什么意见,长孙无忌也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但樊伯山却出班奏道,“陛下,正如褚大人所说,微臣真是没什么能力,而中书省中多么重要的地方!臣请求辞侍郎之职!”
樊伯山耿直少谀,他受不了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的当众贬损。
皇帝刚刚就此事回绝了褚遂良,没想到樊伯山又提出来不干了,众人都以为,皇帝一定会再一次挡回樊伯山的话,谁知皇帝只是寻思了一下,便说道:
“如此……樊伯山出任国子祭酒。”
国子祭酒,是国子监的首官,从三品。樊伯山从正四品上阶的中书侍郎被褚遂良赶了出来,居然又升了一阶,而且已是一个部门的主官。
但凡是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樊伯山被挤离了中枢。
国子监,整天面对的都是圣人之言,对着故纸堆坐而论道,但离着朝堂上的实时而出的大政决策,已经远的不能再远了。
在太子东宫,太子妃兴奋地对李治道,“虽然舅父大人不如樊大人的品阶高,但这一次就是我们胜了!”
李治看着自己的妻子,发现她这两日面色红润,眼睛里也活跃起来,这倒是以往从没有过的事。
不过太子知道,东宫这样擦着边儿的行事,最好别引起皇帝警觉,尚书令——他的王兄未回长安,先把樊伯山挤兑走,不知马王回来后,会如何不爽。
但太子拥有的可贵品质,可不仅仅只是一项“仁孝”,面对着地位上的威胁,木头人也得挺挺腰杆、动一动,皇帝陛下岂能不理解?
永宁坊,马王府,樊莺将叔叔移职的消息带回来时,苏殷就说,“褚遂良与东宫并到一起省的讯息我们就别想知道了。”
柳玉如说,“可峻如何还不回来呢!长孙舅父派人传话说,峻成了亲王,马上要筹备着建府、招募王府官。他不回来,这些事我们可不能决定呀。”
甲午日,是四月二十一日。
新任中书侍郎柳奭建言:左千牛大将军薛礼随着马王出征未归,但禁宫守卫之事不能有片刻的懈怠,是否临时顶上去一位卫将,暂时接管太极宫、大明宫两道玄武门的防卫。
柳侍郎说得好,是“临时”的,等薛礼由龟兹返回,玄武门的禁卫之责再移交给薛将军。
皇帝对柳侍郎关心大内安危的心意大加赞赏,但他问郎柳侍郎,“龟兹战事已然结束,薛礼马上也就回来了,不知柳大人对薛礼的委任有什么建议?”
柳奭说,薛礼将军在室韦单骑止乱,在龟兹听说也战功赫赫,恐怕这次再做个守门的将军已大为不妥。
柳奭说,如果对薛礼将军一点升进都没有,薛礼会不会有不满?这也不符合陛下有功必赏的作法——
是不是可由薛将军出任安西都护府大都护,又可升上去一阶,到正三品。且郭孝恪殒职后,安西都护府也着实的缺个硬人了。
皇帝暗道,“你才刚刚说过找人顶上薛礼,是暂时的,但朕只问了你一句,你便要将薛礼远远地支去安西了!”
以薛礼之能,到安西绝对能够胜任,但由别人来顶上左千牛大将军的空缺,马王回来会怎么想?
三丈外的锤子可比不上身边的一根针,东宫这是想抓住马王未回的空当,进一步削弱马王的力量。
看来,自己这个仁孝柔顺的小儿子也有些头脑。
皇帝看赵国公,赵国公出班奏道,“柳大人提议是不错,只是安西与大内的安危同等重要,薛礼走了可没什么合适的人选,有哪个合适?”
柳奭一时竟然答不上来,不是没有人选,而是薛礼太强,一时找不出能够同薛礼不相上下的人来。
若是说出个差着太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