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宁坊,众人都看出峻王爷很累的样子,以为他在朝会上吃了多大的亏。但再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他又小胜了一把。
只有马王自己知道,这活真是累人。
自打回京之后,一次是在长安城外,另一次便是今天的朝会,他与李治见过两次面了,却再也没用过以往用的很自然的自称——“微臣”。
这不是马王故意的,完全是事后才发觉自己累在哪里,原来他已经很不习惯再像以前那般、以这样的位置来面对李治了。
本来,今天在朝堂上,追究御史台责任的话已经溜马王爷的嘴边儿,但赵国公长孙大人的静默、以及御史大夫萧翼略显紧张的神色提醒了他,让他将这些话临机咽下了。
赵国公以往对永宁坊的支持不可谓不明显,但最近他有些明显改变。
那就是不偏不倚起来了,一句话也不多说了。
以前,尚书令是鹞国公,不是马王,所遇的对手也不是太子,而眼下,他是亲王了。
对于赵国公的变化,马王峻能够理解,因为两边都是长孙皇后的孩子,赵国公能站到东宫和永宁坊的正中来,其实内心里一定还是稍稍偏向永宁坊的。
因为东宫和永宁坊,在法定的份量上还是东宫更重了一些。
同时,赵国公的中正,已经对稳定朝局、未致朝臣们忙着选边站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不然,皇帝陛下岂能还在翠微宫坐得住?
陛下对于兄弟倾轧、手足相残的事也许冷静过自己,或者陛下认为对这类事的控制上一定能够胜过高祖,因而更沉得住气。
马王感觉有些累的原因,还在于今天的对手是李治,是他的兄弟。
以往在剑南道的时候,他只有临战前的兴奋,丫环、敌对、奸细皆可为已所用。可现在有些不同了,马王爷坐在餐桌前好长时间,眼睛里只有饭菜,脑子里总理不出头绪来。
他的这位兄弟更像权场中人,而马王一直认为自己属于战场,那里才敌我分明,李治能轻松做出来的事自己就做不了。
比如,太子行事的目的同样也很明确,可以倚仗许敬宗、李士勣、褚遂良、王仁佑、柳奭、柳爽,令人瞠目地将他们在短时内利用起来,有些人有劣迹也不受影响。
而自己呢?明明知道薛礼、长孙润、江夏王、赵国公在关键时刻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但自己却不想让他们掺和进来。
只是,他与柳玉如这两个刑徒,从长安到岭南,从岭南到西州,再从西州回到长安、回到永宁坊,最后居然没有中间道路可走了。
难道也让她们和孩子们、随着自己到某一处偏僻的封地,被地方官员欺兑的将鸡笼架到窗台上、将宴饮的酒桌、丝竹的排场摆到头顶上?
快半夜的时庀炱鸬慕挪缴,原来是有丫环各自陪着她们的主人——大王妃柳玉如、八王妃苏殷到书房来了。
人送到后,柳玉如让两个丫环回去睡觉,她和苏殷留下来。
显然,一向连白天都不大打妆的她,晚上过来前却精心打理过,美得几乎都不要天理了,还抿了红润的唇脂,让人恨不得立刻舔两下子。
这让马王爷感到奇怪,马王一瞬间里甚至认为,自己一晚上枯坐、毫无头绪的苦思冥想,是浪费了大好的光阴。
柳玉如也坐到马王的书案后边来,紧紧挨着他,让苏殷坐到另一边,然后对他说,
“苏姐姐已经饱尝过一次跟随着失势太子的困厄,峻,你不会再让她跌回到亲王失势的深渊里去吧?”
苏殷竟然是被柳玉如半夜从睡房里拉过来的,也精心打扮过。
不得不说,真正的婚后,苏殷也比以前更令他不能忘怀,这也是个曾经有资格做过太子妃的人。
柳玉如说,“还有我呢,我已从永宁坊走出过一次,是以犯妇的身份。如今我们历尽千辛万苦,又回到了这里,我争的可不是什么富贵和荣耀,争的是这口气。”
马王道,“看把你认真的!”
苏殷说,“峻,柳妹子的话也是我要说的,如果再去黔州,我当然要同你去,也可住到承乾故居里,但这次就一定不如上次了!”
“怎么不如?”马王问道。
外宫苑总监说,“上一次我没有孩子!苦都是我自己的,和李承乾都没什么关系……你是男人,不能体会做母亲的心思。”
马王一时无语,半晌才说,“虽然我不再记得文德皇后的样子,但我体会她失子时的一切痛苦!”
柳玉如说,“普通人家的小兄弟们玩骑大马,真是再普通不过了,但大郎和二郎当着皇帝的面、当着那些宫人和侍从的面骑过了陈王。从那晚起,我和崔嫣便立了誓,陈王绝不能做未来的太子。”
马王伸手,拍拍她美艳而严肃的脸,笑着说,“我听说,连大慈恩寺的尊者都赞过你们,那就再也不要说狠话了。金善德母子也指望着倚靠我呢,我从未想过后退,只是……”
“只是什么?”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问道。
“只是,青出于蓝便应胜于蓝,本王总该胜得过贞观皇帝!难道我们,不走过来的?”
苏殷无限温柔地说,“想胜过皇帝,须先胜过太子。”
柳玉如听着,眼睛里的光彩更明亮起来,“李忠也是不错的孩子,和顺。比咱家那四个虎犊子懂事多了,峻你要善待李忠,也须有善待他的资本。”
马王道,“刚才视陈王一个孩子为大敌,一转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