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淑妃两人,都是第一次亲入两仪门过问女学,徐惠不敢怠慢,一边回淑妃的话、一边借机打量她。
在徐惠看来,淑妃可能是皇帝九妃之中,唯一、真正能够匹敌柳皇后的一个人,德、贤二妃在神韵上也比她差着些。
她只是往皇帝身边一站,徐惠乍见皇帝的暗喜之意,居然也不好意思过多流露出来了。
淑妃的叔叔樊伯山便是徐惠的主管、门下省宰相,樊伯山也是赵国公长孙无忌之外唯一占据高位的外戚。
眼下柳奭、王仁佑虽然也在侍郎之位,但与樊伯山比较起来,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从这一点上,徐惠对樊淑妃也不敢有所怠慢。
徐惠客气地邀请淑妃,是否找个时间、给太极宫的女学生们讲一讲妆容。
樊莺不好意思地说,“太妃,我刚刚同陛下去禁苑打猎啊,不便施妆,再说我哪懂什么妆容,要是崔嫣或苏姐姐来,一定讲得好。”
于是,徐惠再恭维道,“原来淑妃不喜施粉黛,这才是天生国色。”
淑妃被徐太妃夸得更不好意思,便转向皇帝说话掩饰,“师兄你在看什么啊,看这样久。”
皇帝赶忙将眼睛从册子上抬起来,同徐惠说,“女学所有的开支一定要认真管起来,朕不是舍不得钱,而是要籍此教训她们持家的条理,”
他说徐太妃还可以多找一个人相助。
徐惠看皇帝一边说,手中醮了墨的笔一边在那里顿呀顿的,墨都涂到册子上了也不知,徐惠不便提示。
等皇帝与淑妃走后,徐惠想起要看看名册上都被皇帝涂鸦了什么,希望从中揣摩一下皇帝的心思。
在皇帝最后翻着的那一页上,“叶玉烟”的名字后边已经一团黑,原来的记录变成了“叶玉烟,十▇岁”。
连徐惠都不知这个叶玉烟原来是十几岁了。
料想皇帝说话之前,笔端一定指向了那里,因而抬起头来说话时,手下无意的顿点,将那个字涂污了。
女学里学生这么多,徐惠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这个叶玉烟是哪个呢?
她主管女学,要找个人很容易,很快将叶玉烟叫到身边来,问她年纪,叶玉烟说今年十五岁了。
徐惠暗道,“叶玉烟只能在宫中留一年便要出去了,陛下一定不希望她十五岁,因而才将笔端指向‘五’字。”
这个女子倒是很合徐惠心意,也不似武媚娘那般惹人眼目,令徐惠不爽,不过,恰到好处的年纪,又使叶玉烟如待放之蕾,清新而不妖野。
徐惠暗道,这便是她吸引住陛下的地方了!
太妃问她道,“你曾与陛下见过吗?”
叶玉烟道,“学生上次在陛下、皇后于丹凤门消暑时见到过陛下,学生曾为陛下打扇。”
徐惠点头,这就都有个印证了。
想不到叶玉烟竟有如此好的运气,以并不出众的资质,只在陛下跟前露过一面,陛下便专程为她跑过来一趟。
“陛下当了淑妃的面当然不便明说,只能以此法暗示我了,我若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岂不是有些迟钝,可能令陛下恼火和失望!”
想至此,徐惠心中便有了主意,对这个女子道,“陛下刚刚来过,命我从女学里选出两个人来,一同助我掌管女学。一个人我已定了中书舍人武氏,另一个便是你,你意如何?”
徐惠首先想到了武媚娘,就是可以因此、在两人间有个从属的名义,两人在两仪门之外同是五品,但在两仪门内,便可有个上下了。
叶玉烟慌忙施礼,“多谢娘娘!”
徐惠道,“只是你能留在女学中的光景只有一年,”
她指着女学生名册上的那团墨污,对叶玉烟道,“这是圣意,你知我知,不可随口说出去,但这回你年纪有多大呢?”
叶玉烟聪慧之极,回道,“娘娘,学生今年十三岁了。”
……
皇帝与淑妃这次来太极宫女学,一直到两人离开,也未对徐惠提出的、由武媚娘辅助管理女学的事有明确表示,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徐惠又犯了猜测,陛下这是何意?
要说陛下不认可武媚娘的能力,这不大可能,因为皇帝已经任命武媚娘出任中书舍人一职。
再加上皇帝说徐惠可以“再加一个副手”,那武媚娘就算通过了,不然陛下何以说“再”?
徐惠猜测,皇帝这次匆匆地赶到太极宫来,根本就不是他口中所说的关心女学,大概他关心的只是女学中的某个人,比如这个叶玉烟。
那么皇帝要多加出来的人,不是叶玉烟还能是谁?
金微皇帝当然不知道,他只是一次小小的心猿意马,便使徐惠调动起全部的聪明和智慧,一定要达成他“满意”。
上次来过后,皇帝又是很长日子没在太极宫露过面。
但徐惠不能使这件事停顿,她找武媚娘说这件事,武媚娘只是礼节性地、对太妃的提携表示了感谢,但态度上淡淡的。
因为在官方文告中,没有只言片语提到这个女学的副助是什么官职,武媚娘身负中书舍人的正规职事,当然不大看得上。
如今再兼上个“女学副助”名堂,除了表示自己位在徐惠之下,没什么其他的意义,她的冷淡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上一次金徽皇帝冷落了武媚娘“不历州县,不拟台省”的文案,而徐惠两次出手,两次都得到了皇帝正面的回应,这让武媚娘感觉到了不安。
虽有不屑,武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