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仁殿,淑妃樊莺和小太监徐韧一见赵国公,便关切地问道,“国公,见到师父(老神仙)人了没有?”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但他不沮丧,反过来安慰这两人道,“生死有命啊,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节哀顺便。但老夫明日早朝一定会向陛下提请,恢复谢贵妃的名号。”
又说,“徐惠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这三人尽心尽意地、按着老侠客留下来的“墨宝”行事,徐惠虽然不睁眼睛,但她口鼻处的气息很匀。他们用清水涂抹徐惠的嘴唇,不使它干燥。
到了亥时,淑妃对赵国公说,“舅父大人,你先去休息吧,我和徐韧守着她便是了。”
赵国公忙了大半夜,是有些熬不住了,便去偏殿里躺下,临离开时对二人千叮咛万嘱咐。
谁知刚刚入睡,便一个激零醒了,长孙大人悄悄移步过去看,见樊莺和徐韧没人打瞌睡,这才回来躺下,心中祝道,“妹妹,你在天之灵一定保佑她,可再也不能有事了!”
……
一连几天,皇帝不举行朝会,赵国公也未听大明宫内传出谢贵妃的死讯。他暗道有门,估计这个掉包之计不必自己提出,大明宫里的人一定也想到了。
这将是各方面都能接受的结局:“谢贵妃”不死,自己答应徐惠的话亦可成真,百官们不必向上仰望一位高高在上的女尚书令,而皇帝照样有人替他拟定文稿。
这真是因祸得福。
赵国公因此事不止一次地想过,金徽皇帝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皇帝虽然不组织朝会,偶尔会去安仁殿,但大唐所有的大事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兵部接到了王玄策从鄯州传回的飞信,他已于四天前起身前往西州。
薛万彻督办的、从洛阳含嘉仓往关内输送屯田粮的事,亦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十三座屯田军府已经各就各位。
徐惠“生前”拟定的两份最重要的政令,在这些天里终于颁布下去了。
然后又是西州都督高岷传回的飞信,王玄策带着八百名天山牧护牧队翻越了葱岭,已经去了碎叶城。
第十天,皇帝早朝,他宣布已开始考虑徐惠的后事,并宣布恢复贵妃谢金莲的名号。满朝文武听了此讯,无不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熬过去了!
这一天的早朝后,金徽皇帝和大明宫的皇后、妃子们起驾前往太极宫安仁殿,外人只有赵国公被允许伴驾。
安仁殿四面戒严,内侍、禁卫们隔离了可以接近安仁殿的通路,只允许皇帝一家人在殿外停步。
赵国公在安仁殿外特意留意了皇后、诸妃们的车驾。皇后的、贵妃的、淑妃的和德妃、贤妃、婉妃、容妃、殷妃、蓝妃的车子一套不少。连一向习惯骑马的淑妃和德妃也不骑马了,像是为了整齐和隆重。
皇后与诸妃进殿,去与徐惠“告别”。
皇帝并不进去,因而长孙无忌也不便进入安仁殿,他知道自己这次的露面只是为了史官好记载——有重臣见证。而安仁殿内有徐惠的兄弟徐韧见证,难道这还能有什么差错!?
不过,赵国公暗暗数着下车的每个人,这些人簇拥着进去,不带一个婢女和宫人,而且里面没有谢贵妃。
谢金莲的车子里没有人下来。但他和皇帝两人心照不宣,料想内侍们一定也得了叮嘱。
很快,皇帝的妻妾们与徐惠告别完毕,再一次簇拥而出。这一次赵国公又假装漫不经心地瞟过去,发现在出殿的人里面已经有了谢贵妃。
她穿着贵妃的正服,头上金饰仅次于皇后的“丹凤朝阳”,名为“孔雀开屏”,看来是进殿的女人们亲手帮着打扮的。
赵国公几乎就相信了,因为这两个女子太相似。
淑妃和容妃一边一个,走在谢贵妃的身边,然后一直侍立在车边的侍女走上来两位,扶“贵妃”上了她的车子。
赵国公此时将心放在了肚子里,他想问一问,躺在大明宫里的那位何时、采取什么方式换进来。大白天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谢金莲不可能像这边这个,能自己走进去了。
但皇帝冷不丁问了赵国公一个问题,“舅父,你对朕说句实话——朕的母后在世时,可是敢打朕的父皇?朕是说在私下里。”
赵国公立时想到,这个内幕一定是“谢贵妃”告诉他的。
长孙无忌紧张地说,“陛下,万万不可多提此事!这事有倒是有,但你看正史中连提都未提,我们总得照顾文德皇后的贤淑形象!先皇也这样想!”
皇帝很感兴趣,看来他今日也是极度的轻松,反正身边也无旁人,他要赵国公详细讲一下。
赵国公不想背后讲说故人,而且这两个人一个是先皇、一个是妹妹。他示意安仁殿、提醒道,“陛下,这件大事才做到了一半……”
皇帝道,“这不算什么事,但徐惠竟敢诋毁文德皇后——她说,别看贞观皇帝后宫三千,但他想亲近哪位妃子之身,没有文德皇后点头是绝不敢的——不是偶尔,是绝对。”
皇帝补充道,“徐惠说入宫近十年,一直被文德皇后排斥在——可以接近皇帝的行列之外——因而国公要说的话很重要,你须先顾着活人的感受。”
赵国公这才放下顾虑,觉着自己所知的这件内幕确实很重要,也许这才是金徽皇帝下决心、行掉包计的最终原因。
他说,“老臣保证,徐惠对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