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济惊奇不已,再问,“恕本官冒昧,将军可不可以提示一二?”
当着许监军的面,薛礼道,“刺史曾是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大唐宰相,薛某没什么隐瞒我要直捣碎叶城。”
当时来济吓过一跳,但是他看随军监军、内侍监许魏安倒还镇定。
许监军只是稍稍提示了一句,“孤军深入,人马开过去,前方战事倘或不利,恐后方聚啸成患”之类的话。
当时,薛礼对许监军说道,碎叶城一带只宜马战,要的是快、绝,幸好有陛下叮嘱附带的陌刀队和撼天雷,正好可以扼守阿拉山口,那么唐军便可进退无忧了。
来济已然看出来,许监军对薛礼的这种打法还是有担心的,而薛礼的安排好像切合了许监军的担心。
陌刀队驻守在山口上,不必往来驰驱,正是扬长避短。
到时候无论哪一边出现啸聚冲关者,远了拿撼天雷轰他娘的,近了让他尝尝陌刀的厉害,万无一失了。
而阿拉山口已经不算是后方了,内侍监总要坐镇山口前后呼应,也算是亲冒矢石了。因而他对薛礼的安排立即响应,甚至连声称妙。
来济赶到牧场村时,恰好赶上柳中牧场大宴,来济同西州高岷、延州高审行在酒桌子上又嘀咕了一遍。
高审行对许魏安这个人早有耳闻,知道薛礼带了他到西边来,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若换个步步推进的打法,总少不了许监军的指手划脚战事越顺利,比划的越厉害。
延州刺史暗道,薛礼这招也是不得已啊,亏他想到了阿拉山口这个地方,相较于前途未卜的碎叶城,许内侍监一定会留在山口,那么薛礼就好放开去打了。
席间提到了落网的奸细贾克邪,来济说立刻将他们押回庭州,具情上报刑部待处。
高审行喝了酒,朗声对来济说道,“贾克邪私通叛军,害王达刺史殒命,凌晨袭扰金徽陛下旧时行宫,这个罪是斩立决,不必费那道手续了。”
高岷提醒道,“五叔,这个合适吗”
高审行道,“怎么不合适?大明宫准我一个别州刺史到西州来,是让我来玩儿的么?”高岷本意是提醒五叔,被他这么一问,反倒有了些拘谨之态。
高审行略带醉意地看着侄子,却至为清醒的对他私语道,“岷啊,腐朽源自无羞,无勇来自无耻!你祖父在世时对我们说过一句话,居官而怠政者,无过也是贪墨!”
高岷听了脸一阵红,五叔这句话好像是有所指。
别看五叔在黔州任刺史时空费了气力、没有干出什么政绩来,闲事还出了不少,但他在黔州率众垦荒,这却是实打实地干了。
高岷看了看旁边的天山牧总牧监刘武,也不象是和高审行打了小报告的样子,看来五叔对自己还是内外有别的。
他赧颜道,“五叔,侄儿晓得了。”
来济从一位当朝宰相降任于台州,旋即又被弄到庭州来做了边城小刺史,他也不痛快。今年才刚四十九岁啊,便经历了这么大的起伏,招惹谁了?
仗着酒劲,又有敢作敢当、犹如半个钦差的延州刺史发话,来济重重将酒杯往桌上一墩,瞪眼道,“好啊!本官便不搞那个官面文章了,只带这几个脑袋回庭州!”
高审行一拍大腿,“就这么办了!对通敌者削首示众,以慑不法。”
刘武问,“高大人,由护牧队执行么?”
高审行道,“老夫带少王们专程赶过来,便是替盈隆宫历练他们,都见见血!也让心存不轨之徒看一看,长江后浪推前浪,人间自有法度!”
高审行言者无心,借了酒气又有托大的意思,但老四李武吃心了,说道,“阿翁你见过老虎吃驴么?今天我要第一个砍人!”
牧场旧村,柳中牧场北大门,街上人头簇拥,连蚕事房的养蚕妇、池子上的伙计们都出来观刑,四邻八乡来做小买卖的货郎,更像是赶上了热闹。
谁都想不到,大唐西域平乱的第一场见血的戏码,居然是发生在这里。
高审行知道,若等着具文上报刑部,注定绕不过先头被护牧队射死的两个家伙,要将经过缘缘尾尾地说明白,麻烦不少。反正他已打算等送少王们回去之后还要请辞,索性一力承担下来。
贾克邪,连金徽皇帝都踢过的人,死有余辜怕什么呢!当有村民们起哄,“高大人,讲两句”时,高审行大声道,
“乱世拐儿,治世资敌,虽富贵亦如猪犬尔!都砍了!”众人欢呼不已。
贾克邪等人被推上来时,李武还记着方才的话,跃跃欲试地争取,“大哥,大哥,我要先来砍!”
有护牧队递刀过来给他,李武不砍贾克邪,只挑贾克邪旁边那位,挥刀便是一道寒光。
血雾冲天。
李武敏捷地跳开,身上没溅上一点血迹,但小白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自午宴后,他一直赌着气、记着高审行的“见血”、“历练”之语,非要第一个站出来。
血谁没见过?不然八姨娘那篇小虎扑驴的文章是怎么来的!
李威、李壮也上去了,干净利索。偏偏要把贾克邪留下,贾克邪呆若木鸡目光散乱,早已经没魂儿了。
等李雄上场时,护牧队再递刀他却不接,“竹刀不是刀么?”
人们都留意李雄手上那把竹刀,怎么看都不像砍人的家伙,高审行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