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润急得脸都红了,当着外人不知怎么去劝,好多话没法儿说。猎户们看明白了,拉起了两名差役,对长孙润道,“都督,你好好劝劝国公。”
几人走到溪边坐下,这里只剩下了长孙父子俩。
长孙无忌苦笑道,“你也不知怎么劝为父了吧?先皇在翠微宫离世之前,马王不到他连眼都不肯闭,对马王寄望深远啊,马王不会不知道,可他离开大明宫时却是那样决绝。”
“实话告诉你吧,郭孝恪本来可以不死的,”长孙无忌说,“有人会说这都是命运,只有为父知道,命是郭孝恪的,但运数却是国家的。”
长孙润静静地听,本来是他要劝父亲的,此刻反倒很想父亲怎样说了。
长孙无忌一口一口地喝酒,满脸的沮丧,问儿子道,“如果没有渭水之变,先皇后会不会带着皇子们去太和宫避难?”
“如果不是渭河边形势迫人,她会不会离开太和宫去渭水边协助丈夫?”
“如果李承乾不贪心玩鸟,母亲离开以后,他还会不会缠着宫人、挟迫着她们、带兄弟们私自跑出太和宫去玩?”
“如果没有连年的战乱,人人安居乐业,那还会不会有盗儿贼?没有盗儿贼的话,那就算承乾再贪玩,那两位皇子会不会被人盗离了太和宫?”
“如果草上飞没将皇后的双胞胎孩子丢到高俭和侯君集家,那还会不会有陛下和柳玉如在侯府的劫后余生?”
“如果他们两个没有转徙西州、而一直流放在岭南,会不会遇到郭孝恪?如果他未遇郭孝恪,那么陛下还有没有机缘重回皇室?”
“如果没有经历早年的沧桑磨砺,而是像其他养尊处优的皇子一样,那就算他们遇到了郭孝恪,有了机会能不能抓住?”
“如果郭孝恪不死,那陛下会不会离开大明宫?”
长孙润道,“父亲,郭孝恪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是因为一场意外。”
赵国公完全没有听儿子的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如果不是两个最喜爱的儿子丢失,那先皇后还会不会整日以泪洗面,心病难医三旬而殁?”
“如果不是因为从小未见到过母亲,马王对老夫这个母舅还会不会处处网开一面?老夫屡有大错可他还下不了手,对别人他从来没这么优柔过。”
“如果他能早些时候处置了老夫,郭孝恪也许不会死,如果郭孝恪不死,那陛下会不会离开大明宫?”
长孙无忌像魔症了一样,转了一圈儿,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来。
长孙润很想追问一句,郭孝恪的死为什么会和父亲有关呢,但他怕父亲不好回答,怕进一步触动他心底里的隐秘,看来只能等他自己说出来,他不问。
“父亲,即便按你所说,他是个重情的人,岂不更该记得先皇对他的临终托付?我知道他以前在侯君集府并不幸福,但他怎么对待柳玉如的你也看到了,不亚于先皇对先皇后。”
长孙润想起了他心中对谢金莲和甜甜公主身世上的怀疑,但这个不能问,“父亲,侯君集谋反案是本朝大案,有传言说他是高祖的私生儿子,是不是真的?”
赵国公决然应道,“这怎么可能!再说如此大事先皇岂能不察?”
他又叹了口气,“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啊,侯君集与李靖北击突厥,豳州便是战场,也不知他从哪里探得了高祖早年在豳州三水逾制私会寡妇的传言,便被心魔缠住了,简直利令智昏啊,先皇本来已然多方查清了,并对他有所告诫,他哪里肯信,居然心生不满,还敢私下里和承乾去说!”
赵国公连连叹息着,“如果侯君集不谋反,侯府会不会被抄没?如果先皇不念侯君集的战功,还会不会给侯府留下两个人?那还有没有马王和柳玉如?”
又转回来了。
“可是父亲,我一直以为你是能抵挡住李治和武媚娘的,但是你却退让了,她的那点招法我看有四成还是跟你学的。”
长孙无忌哼了一声,“为父是一个从玄武门走过来的人,又岂会退让?为父对武媚娘根本不是退让!马王答应曹王的请求、将他母妃移入昭陵,那是退让。他明知为父逼迫过徐惠也不作过多计较,那才是退让。”
他痛苦地说,“那么马王离开大明宫也是退让?”
长孙润问道,“那你说说看,你对武媚娘算什么?”
赵国公淡然说道,“老夫那是心死了,天下是李治的,而这天下的大好局面也曾有老夫的努力,既然李治不再听我劝阻、执意要立武媚娘为皇后,为父不想为挽留贞观盛世,再作哪怕一丝的努力了。”
长孙润问道,“为何呀。”
长孙无忌沉默了,最后才道,“当年我们议论立后之事,武氏根本不该偷听。那日褚遂良力谏李治,不惜将额头在殿阶上触至流血,武媚娘却在维幕之后厉声喊,‘何不杖杀此獠’!”
长孙润道,“一是出于性格,更多是出于有恃无恐,但她确实逾制了。”
长孙无忌道,“她敢如此逾矩,干预朝政,老夫当时若当头喝止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她没有皇后之德,那么,后面的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长孙润问,“那父亲为何不喝止她呢?”
长孙无忌道,“老夫虽然揽权,但还知道那权是李氏的,是妹妹后人的,李治这个竖子硕果仅存,我那时若知道马王仍在世,说什么都会喝止她!可我不知啊……李治在立后一事上摆明了要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