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弥笑道,“刺史大人真好兴致,下官是奉江夏王爷之命前来看望刺史大人的,王爷现在鄂州督造战船,实在是无暇抽身亲自来。”
李道珏道,“我的这位王兄是让李大人过来探听底细的吧?我知道他是不会来的……他在鄂州闷声发大财,躲着本官还来不及,哪里会到我这里来!”
李弥不与他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李大人可见过了天山牧的总牧监、西州别驾、丝路督监高大人?他可是先在下一步到你这里来的。”
李道珏一怔,说道,“没有见到,不然本官怎么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听夫人弹唱?西州升为上州,本官早就听说了。这位正四品上阶的西州别驾、天山牧总牧监、丝路督监怎么说都比本官高上两阶,他若是来雅州,本官最次也得迎出十里。”
李弥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对自己这位王府长史的轻视之意,心说,你也就是这么说说,高峻来了你也未必迎出去。双方落座,李弥有意说道,“刺史大人年轻有为,封疆一方,早就让在下仰慕了,如果西州的这位高别驾来了,在下相信李大人一定会与他惺惺相惜的。”
李道珏问,“李大人因何会这样说?”
李弥道,“只因这位高大人更是年少有为,二十左右岁的年纪,便放牧漠北、马踏西域、纵横辽东,连皇帝陛下都盛赞他三百人堪抵十万之众,不是正与刺史大人一样的英雄人物?”
李道珏听了,难以掩饰不以为然的神色,微微撇了下嘴,“那么本官就更期待着与高大人一遇了!”刺史年轻的夫人在一边说道,“一位放马起家的官儿而已,怎么好与我家刺史大人相较呢?天山牧……好大的地方,可有雅州方圆几百里大么?”
李弥听了正中下怀,忙赞她瑟琶弹得好听,曲子也唱的好。李道珏面露得意之色,但是高白在后边谦恭地说,“小的却知道,西州高大人的五夫人于瑟琶方面造诣很高,歌喉也好的不用说。”
刺史夫人马上问道,“比我如何?”
高白有些尴尬,笑着不知如何回答,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刺史夫人听罢,便不高兴地说,“这位高大人就比不了我家刺史大人了,竟然娶了五房夫人,哪里有刺史大人用情专一?只有我和李家妹子两个……”
又对李道珏道,“大人,我是听长安来的人说过的,说有个西州的官儿在长安给他的夫人抢了皇帝御用的瑟琶,莫不就是这位高大人?”
她娇嘀嘀地问道,“大人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抢一把呢?我会弹得更好。”
李弥想不到高白会这样有眼色,他满意地看了高白一眼,看了看怀抱着瑟琶的刺史夫人说道,“夫人差矣!这位高大人哪里只有五位夫人,正好是七位!依在下看,他的大夫人和三夫人美貌殊绝,只应天上下凡。四夫人、五夫人、六夫人也是人间绝色、绝非等闲女子可比。就算是他的二夫人、七夫人,虽然比不上前头几位,但在下在雅州还未遇上强过她们的呢!”
不论是刺史还是刺史夫人脸色都是一变,他们在这片土上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刺史夫人板着脸,收拾着瑟琶起身就走。
李道珏说,“夫人你且等等,瑟琶……我一定会给你弄来的,”但是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回后边去了。
汪衡对李弥道,“我这位妹子,真是叫刺史大人惯坏了,让李大人见笑!”
李弥这才知道,这位雅州年轻的司马汪衡,原来正是李道珏的舅子。他对李道珏笑道,“这不正说明李刺史江美曲尽收么?英雄本色,果不其然!”
李道珏摆摆手,“听李长史方才之言,本官以后可再不敢以此自夸喽——”他问,“这位西州的高大人到这里来,李大人可知他有何贵干么?”
李弥道,刺史大人还不了解你的这位王兄么?我家王爷忙于造船,没有时间来见你,抓了西州别驾的劳工了!
李道珏忙问,“不知鄂州工程进展如何呢?”
李弥道,“极为顺利,王爷得西州高别驾妙计,不但一应木材的输送不用半条船只、全凭江、汉水路顺流而下。而且我已听说,鄂、沔两州空闲下来的船只,此刻正满载了当地的物产,到长江下游去赚银子了!”
李道珏一边连连点头,一边不住声地说“好”,吩咐下人道,“把雅州最好的东西、最好的酒搬出来,我要好好地款待我王兄府中的来客!”
席间,李道珏再次问起了这位未曾见面、已经将他和夫人比在下风的西州别驾。李弥极尽吹捧、挑拨之能事,于不动声色之间,将李道珏内心的争胜之火吹拂得熊熊而起。
而他也有缘见到了刺史夫人口中的“李家妹子”。这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比起汪夫人来,她于清秀方面略胜一筹,不过李弥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子在争宠方面是远不及汪夫人的。她没有多少话,头始终低垂着,只在李道珏有两次提到她时稍稍抬起下头。
李弥不忘将宏伟的刺史府夸赞了一番,李道珏高兴起来,说道,“本来,本官是不在意这些的,一座官邸而已,本不该着意在这上边。但是李大人你知道,在西南一隅,皇家的人在这里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是为着自己么?”
李弥一边附和,心思却不在刺史大人的话上,他暗暗想道,“高峻已然出来月余,怎么倒落在了我的后边?难道这小子知难而退,表面上应了江夏王,而半路上溜回西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