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只有几行的信,也不多问她在黔州的事情,寥寥几句就把她与陈赡的生活安排妥贴,而且都是都督的夫人们亲自过问,吕氏忐忑不安了一路的心这才平稳下来。
中午,她和陈赡在都督家用饭,饭后就有个中年人进来回禀说,旧村苏夫人的院子收拾好了,请他们过去。
想来这就是那位叫高白的管家了。
他们随高白去旧村,都督的六夫人也一同过去,先去看了她们的住处,被褥和家俱都换了新的,炊具、粮食、连佐料、柴草也已备好。
随后,六夫人李婉清带吕氏去蚕事房记了名、划归在谢大嫂那一组。婉清对她说不计休息几天,只要想来上工,随时可来。
都督夫人领来的人,蚕事房的女子们对吕氏很热情,拉着手问长问短,当时就带她各处看、讲解每个环节。
吕氏当天就留在蚕事房,新生活一眨眼这就开始了。
而在新村高大人的家中,谢金莲与这些人说,“怎么我看这个吕妹子,眉眼就与婆婆有几分相似!怪不得婆婆有亲笔信到。”
思晴就偷偷瞪她,谢金莲不知自己又哪里说错了,跑下去到厨房啃咸菜。
崔嫣说,“但苏姐姐怎么不加上一笔,说说抗旱的事……一只鸽子也不来!”
……
正如高峻所说,苏殷到了黔州,与丽容就是来玩儿的。长安的诏书只说协助,又不明确西州来员的抗旱职责,苏殷便从“协助”一词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高审行很满足于奉诏而来的西州长史是自己的八儿媳,这样,就没人敢对他的抗旱大事指手划脚了。
而苏长史偶尔不得不陪同刺史大人下乡时,在那些当地迎来送往的官吏面前,所有的抗旱意见都是高审行在指点江山似地发布。
这位远来的女长史总是低眉顺首,就连跟随苏殷长史一同出行的七夫人、女子卫队,仿佛也给高审行增了不少的脸面。
后来苏殷就尽量避免再随刺史出去看他显摆,她每天只与丽容在一起,带着她的卫队、陪着崔夫人外出。
她们先是把夫人花圃中的桕树苗移去了澎水县的盐井边。这些还远远不够,既然县令张佶说那里只能种桕树,婆婆对种树、栽树又有着极大的兴趣,她们当然更乐意。
有西州长史和刺史夫人参与,张佶再也不怕刺史大人骂,栽树一事就成了澎水县半官方的行动。
别的县都在挑水浇地,而澎水县发动了不少的人,到高僻的山林里挖取野生的桕树苗儿,借着当年适于植树的最后时光,把它们移栽到开垦出来、却长不出庄稼的土地上。
马洇便是栽树大军中除了县令、县尉之外的具体负责人。他跑前跑后,大声地吩咐手下人,“栽到这里……去提水……”
一见刺史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媳提着花锄、拎了树苗儿走过来,马洇赶紧一路小跑过去说,“长史大人,崔夫人,丽容夫人,你们能到地头来就是对小人们的鞭策了,不必亲历亲为!”
他拿来锹镐,不须别人干,亲自上手给她们在地下刨好坑,只由她们抓着树苗稳到树坑里,土早被他抢着埋好了。
苏殷和丽容对马涸很是欣赏,有一次当着县令张佶的面夸奖马洇。
丽容从苏姐姐那里得知这个马洇曾经就是个县令、正是因为判错了案子,被高审行一脚踢下来的。于是就嘀咕,“正是个勤干的,如何偏偏就把他撤下……”
马洇听到后眼含热泪,“怪不得小人早就听说西州蒸蒸日上,从两位美貌夫人的身上,小人就看到了西州大都督不是平凡人物!两位夫人在大都督面前说话,也一定最受重视!不然怎么会放心让两位夫人到黔州来抗旱?”
多数女子最在意自己的容貌,谁夸她好、就对谁有了好印象。丽容便对苏姐姐道,“抓机会,我们与张县令说句话,让他人尽其材!”
苏殷算计精明,但离了家中那些人的比较,在黔州处处有人明里、暗里的赞她与丽容的容貌,此时竟然也瞧不出马洇哪里不好。
她觉着这事没有多难,又不是再让他升回县令,于是打算与澎水县令张佶提一下,崔氏一边干着活儿,也听到了两个人的嘀咕。
她本想对她们提一句老爷颇为自负的脾气,让她们说话之前犯犯寻思。因为老爷向来不喜欢有人与他意见相拧,尤其是到黔州上任后,这一点就越发的明显。
一个经他手罢了职、并因罢职事件给他赢得了良好官声的废县令,如果再被别人提议用起来的话,高审行肯定会不爽。
另外,以她对高审行的了解,让他宁肯自己罚俸也要蹬下去的人,原因肯定不会是表面上那些。但崔氏并未当时制止她们,乐见她们嘀咕一些种树、栽树以外的事情。
对远来的长史、儿媳,崔氏以为不能让她们患得患失,再说她也认为马洇正该管点事。如果此事能成,那么刺史的儿媳就替刺史化解了一些政事上惹来的旧怨。
苏殷就与县令张佶说了。
张县令试着提醒一下她——这个马洇的由来——正是刺史大人拨拉下来的。苏殷说我知道啊,但这个马洇能力还是有的,再说又不是让他官复原职。
张佶提醒在前,也就放了心,万一刺史大人知道后也有的解释。
再说能把一位旧县令起用起来,拉他到手底下张罗些事、自己多了个感恩戴德的死党、又不须担责,他何乐而不为!
张县令叫过马洇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