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青石的失声笑骂中,梁辛咬着牙跑去找马三姑娘聊天去了。
直到快三更时,天劫才终于结束,和梁辛事先想象的也不一样,劫云几乎是说散就散,墨云与雷暴瞬间里就消失不见,天地间重新恢复安宁与沉寂”片刻前还疯狂咆哮,强光绽裂;弹指后天清云淡,只剩漫天星斗与徐徐清风。
涵禅和尚,也不见了,不过还好,地上没有舍利子。
昨天这个时候,梁辛等人还不认识涵禅,谁又能想到的,就那个不伦不类、胆小怕事、又木讷笨拙的鬼和尚,十二个时辰之后竟渡了天劫!
马三姑娘笑着说:“要是葫芦老爷在此,一定会迈着四弃步,叹上一句:世事难料亦”。
梁辛也笑了,随即又岔开话题:“该忙活正经事了!”
他们带着涵禅找到小庙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查鬼道士和齐青,同时寻找女鬼头七,可到了小庙之后一连串的变故,几乎没时间提及那两头厉鬼的事情,好容易等到和尚天劫,大伙清闲了下来,但是小活佛的心思又全都放在涵禅身上,除了与天劫有关的话题,他什么都不肯说。梁辛几次问及占据小庙的鬼道士的下落,小活佛都晃着大脑袋敷衍:“这个家伙跑不掉,回头再说,再说”
梁辛呼出一口浊气,心中为这个一天之交的和尚默默祈祷几句,抬起头望向小活佛:“鬼道士的事,你总该说了?”
活佛还有些意犹未尽,明知天劫已经结束了,却还仰着脖子,眼巴巴的望向星空,好像涵禅还会掉下来似的”过了一阵小活佛才总算叹了口气,回过头对着梁辛等人咧嘴一笑:“那座宗莲寺虽然平凡,可毕竟也是座庙宇,白日里,鬼道士呆在其中有损无益,所以每日深夜时,他才会回去,天亮前就会离开。”
梁辛正想点头,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有些纳闷的问道:“他是个鬼道士,为何要盘踞小庙?别说白日里,就是黑天,他也不该呆在庙里
活佛笑着回答道:“这座宗莲寺,本来是做风水庙!古代时那附近打过仗,死了不少人,阴气颇重,后来有高僧指点,便建了这座小庙来镇一镇。每天三更后,破晓前这段时间,小庙下镇压的阴煞气都会透出来,不过因为当初建庙时在围墙中埋了法器,所以煞气散不出去,只能在庙里流转。鬼道士贪图这些煞气,每晚都会过去
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小活佛又把话锋一转:“不过今天太热闹,涵禅渡劫,又有不少修士赶来查探,此处距离小庙不算太远,鬼道士今晚不敢活动也说不定。”
这数十里的范围之内,来得修士可着实不少,三五成群,东一簇西一伙,最少也有数百人,现在天劫已散。大伙没什么可看的了,都在彼此招呼、告别,正准备离开此处返回门宗。
曲青石仍维持着隐遁身形的法术,对同伴道:“咱们也走了,回去了!”说完,又看了小活佛一眼,笑道:“其实就多余来,也没啥看头,平白耽误了大半夜
活佛也不当回事,笑得挺厚道:“这不是我点化的嘛,送佛送到西这句话你都没听说过?”
虽然和涵禅没太多深交,但这个老实和尚给大家的感觉还算亲切,尤其梁辛,并不介意送他这最后一程,此刻闲事完结,一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准备启程赶回宗莲寺去抓鬼。不料就在他们正要动身之际,突然一阵阴森冷笑,毫无征兆地从夜空中飘落,,涵禅和尚的渡劫处响起冷笑的时候,张尚正在吃花生米,,
张尚是个老得几乎连眼睛都已睁不开的老头子,官拜九龙司天字院金事,统领五百精干青衣,专职负责卫戍镇山浩荡台,替皇帝家看管神庙。
最近这几个月里,皇家都没有祭祀的安排,张尚清闲的很,手下的儿郎们早已就干熟了这份差事,根本不用他来操心。
再说,镇山上除了他们天字青衣之外。还有屯有重兵,没有那个不长眼的贼敢来这里捣乱。三更时分,镇山之中万簌俱静。
张尚捡了一颗花生米,丢进了嘴里,不过满口牙都掉光了,只能用牙床子来一点一点磨碎它,一边磨着,老头子叹了口气,老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闻不到其他的味道了,鼻孔里永远都充斥着一股连自己都恶心的老人味,每次呼吸,他都忍不住要皱眉头。
八十六岁?还是八十七了?张尚算得有些糊涂,这个年纪早该回家抱重孙子了,可他就是舍不得脱掉这身墨鱼袍,愣是倚老卖老逼着石林那小子收回了“谢功状
正感慨的时候,突然从浩荡台深处,炸起了一阵癫狂
笑声响亮,竟不逊于大河奔流时的怒唱,把镇山的清宁撕扯了介。纷纷碎碎!
啪,口中一声轻响,张尚用牙床硬生生挤碎了花生米,并不算锋利的渣滓,还是把牙根上的嫩肉络破了,咸咸腥腥”这些年里,张尚第一次感受到了除了老人味之外的味道:血腥味!
嘭的一声里,房门被撞开,手下的两个副官冲到张尚跟前:“是梧桐殿,大人,”
“大人个屁!鸣号调兵,放雀子传讯京师;对方是修士,而且修为恐怕不低,传令下去,围而不攻,等我号令!”说话之间,老头子已经挽起绣春刀扑了出去!
随着那阵狂笑,镇山徒然躁动了起来,号角锵锵,风灯升空,青衣结队从四面八方向着传来异响的地方急速冲去,几乎与此同时,马蹄声也自山下隆隆响起,自山脚扎营的大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