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似乎遥辇泰稍微不扶他,便随时有摔倒的可能。人群自动分成两列,从中间让出一条道,直指向不远处的高坛。遥辇泰扶着这位所谓的‘季圣’老者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这老者一路走,一路哼哧着向众将颤颤巍巍地招手。
刘驽和李菁混在诸将中,站在道侧看那老者徐徐行来。刘驽从这老者身上闻到一股强烈的熏香味,不由地皱了皱鼻。李菁笑道:“就这么个人,怎么可能是甚么武林高手,是个骗子还差不多。”她说这话的时候,老者刚好从她身边路过,停下步来静静地注视着她。
刘驽出于某种潜意识的本能,连忙将李菁拉至自己身后,道:“老先生,你有甚么话请跟我说。”老者看着他,神色似颠若狂。与此同时,刘驽闻见他身上的熏香味道随之淡了下来。
老者双眼迷离,像是沉入了一场长梦久久未醒。他径自上前揪住刘驽的鼻子,哈哈大笑,道:“五色之变,目为之眩;五味之变,舌为之乱。”他右手锵啷一声拔出腰间宝剑。
李菁以为他要伤刘驽,急忙从背后抽出双刀,对准了那老者,只要他敢动剑,自己便是双刀齐齐砍过去。遥辇泰见状紧握双拳,护持在老者的身后,怒道:“小丫头,你别乱来!”
这老者并未将眼前的紧张形势放在眼里,他犹自捏着刘驽的鼻子不放,哈哈大笑,道:“真是凡人啊,点化你们最精奥的剑术道理,你们却一点都听不懂。”
刘驽一把拂开他捏住自己鼻子的左手,怒道:“狗屁!你不过是背了两句《孙子兵法》,有甚么了不起的,这个我也读过!”老者斜眼看着他,一脸惋惜的模样,叹道:“可惜啊,可惜,简直愚蠢得无以复加也!”他说着边摇头边往前行去,也不再管刘驽身后非议过自己的李菁。
他一边走一边晃着手中的宝剑,声嘶力竭地道:“老夫名叫孙梅鹤,十八岁那年,所有人都以为老夫疯了,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能知道,其实老夫是自那时起便开始领悟这世间最精奥的武功—道德剑!老夫早已经参透了儒释道三家的学问,融而贯一,真正成了学贯古今的第一人。是以老夫有法号叫‘金蟾子’,有道号叫‘了虚上人’,同时又被儒士们称为‘季圣’,与孔孟二圣平起平坐,哈哈!
“但这些平常的名号,实在不能描述老夫功绩的万分之一。老夫所创下的道德流剑法,乃是门‘一剑明大道’、‘一剑化苍生’的至高武功。所谓的‘双玉二王’在老夫面前不过是四个小字辈,他们的武功着实幼稚得很。前些年他们曾几次三番地上门来找老夫厮磨,想求我教他们武功。嘿嘿!老夫观他们的面相都不是有缘之人,是以一个都没有教,哈哈!”
诸将听他说话,一个个地皆是摇头皱眉。这些契丹人不通文墨,平素最恨这种酸腐之人。看这孙梅鹤弱不禁风的样子,哪里像是个武林高手。偏偏此人还嘴上还不饶人,将自己吹得比谁都强,好似全天下离了他便活不了了似的。若不是有遥辇泰镇在当场,这些将领恐怕早已一哄而去了。
孙梅鹤一边喊,一边在遥辇泰的搀扶下,佝偻着背奋力地爬了三十多级的台阶,登上了高台。遥辇泰令人呈上了一方碧玉宝印,亲手接过。他恭恭敬敬地跪于地下,双手托起宝印,献到孙梅鹤跟前。孙梅鹤挺胸昂首而立,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十分地傲然。他的七名弟子护在高台四周,口中大喊:“道德老祖,梅妻鹤子!圣人品德,天下无双!”
李菁在台下听得直皱眉,道:“屁个梅妻鹤子,不就是打了一辈子光棍,娶不上老婆的借口么!”她想走近一些看个究竟,却被刘驽拦住,道:“我总觉得有些古怪,你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他仰头望向高台之上,只见孙梅鹤竟只伸出单手,从遥辇泰手中接过宝印,姿态十分地轻浮,仅是在口中轻哼了一声,一场极其隆重的仪式由此轻率地结束。这些将领见主帅跪在地上姿态卑微,而对方竟是如此地无礼,不由地大怒,纷纷想冲上台去。
遥辇泰站起身来,对着诸将大口叱责。在成功将众将压制住后,他说道:“从今往后,金蟾子、了虚上人、儒家季圣孙老先生就是我的亚父了!不仅我本人要事他为父,你们所有人都要以父事之。但凡军中诸将,从今往后皆要听从我的亚父孙老先生的节制!”
诸将一听皆是炸开了锅,不知主帅是吃错了甚药,作出此等荒诞不经的话来。赤忽歹立于诸将之前,他透过人隙远远地看见刘驽,直是对着他摇头叹息。
李菁道:“这个遥辇泰好生奇怪,平时看他也不笨啊,怎地此刻会作出这等事儿来,又认别人做爹又交军权的。莫非他争夺汗位心急,竟然饥不择食了?”她想要往人群前面窜,却被刘驽又一次拦住。
刘驽叹了口气,道:“我也觉得其中有古怪,我六师父前些日还跟我说,他唯独军心不能放来着。”李菁怒道:“古怪,古怪,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知道说古怪!让开,让我上前看个究竟。”
刘驽道:“不让!”总是堵着路不让她走,李菁一时间无可奈何。
孙梅鹤从遥辇泰手中接过宝印后,哈哈大笑,抛给台边的一名弟子收着。接着他又用手中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