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驽松开手中刀刃,静视着面前这个曾骄傲得不可一世的东瀛人。
上泉信渊保持了二十多年的骄傲在这一刻化作了东流之水,失去自信支撑的躯体软得像一团棉花。
他一失神,长刀落地,“你……你究竟是甚么人,中原武林里像你这样的人还多吗?”
“捡起你的刀,好好说话。”刘驽瞥了他一眼。
上泉信渊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刀,“如果刀不能杀人,要它也没有用处!”
“刀法出自你的这双手,若是无法用刀杀人,这双手是不是也该剁掉?”刘驽冷冷一笑。
上泉信渊听后大惊,他宁愿死也不愿做个残废之人,“你这是要做甚么?士可杀不可辱!”
他急忙从地上拾起刀,与刘驽对峙,即便是螳臂当车,也比自甘受辱要好。
刘驽原地不动,对此人指来的刀刃视若无睹,“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所有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并且你每个月都能与我比武一次。”
上泉信渊眼睛一亮,他明白能与此等高手比武乃是可遇而不可求,将来即便不能打遍中原武林无敌手,也能成为一方翘楚。
他和所有东瀛人一样,一旦将对方视作强者,便衷心拜服。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请刘大侠吩咐,我全都答应!”
刘驽指了指正在靠墙发呆的狄辛,“保护好他,倘若有人想带他去用刑,你想办法处置。”
上泉信渊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处置”的最好方法,那便是杀人,“还请刘大侠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刘驽微微一笑,用田令孜派来的人对付田令孜,他倒要看看会是甚样的效果。
自从他收服上泉信渊之后,牢房内的气氛随之缓和下来。此后的数日里,狄辛不时跟他谈天下形势,见解颇为独道。但他发现这个才华横溢的青年人似乎对生活上的细节一无所知,应是个被人自小服侍长大的公子哥儿。
上泉信渊对所谓的天下纷争毫无兴趣,他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与刘驽约好的每月一次的比武。当刘狄二人高谈阔论之时,他只是在牢房的角落里闭眼静思,领悟自己的剑道。
刘驽照旧每日夜晚前去大内集武阁,第二日白天返回监牢。上泉信渊倒是一次都未出去过,在此人看来,这幽静的牢房正是合适的苦修之地。他若是赢不过眼前的刘驽,那学甚么武功也是白搭。
五月三十日晚,刘驽身在集武阁,心情却有些忐忑。按照惯例,狄辛将又一次被提审拷打,他有些担心那个上泉信渊是否靠得住,能不能护得狄辛周全?
翌日清晨,他早早地返回了牢房内,发现地上齐齐躺着两具牢头的尸体。伤口都位于脖颈处,乃是一刀毙命。
他望了眼墙角的上泉信渊,“你干的?”
上泉信渊叹了口气,“刀法还是不够纯熟,杀第二个人时,刀口往下偏了半厘。”
他对剑道的要求比以前苛刻了许多,以前他只求能杀人,现在他要求自己必须杀人杀得精确。
刘驽望了眼狄辛,狄辛没有答话。
狄辛对这个东瀛浪人心怀忌惮,在他看来,这个上泉信渊是一个将杀人当作艺术的狂魔,简直是无法理喻。
“虽然是杀人,但你今天总算是做了件好事。这个月的十六,我与你再次比试。”刘驽道,他明白比试是对这种人的最好回馈。
“好!”上泉信渊颇为兴奋,握刀的手有些发抖。
刘驽没有再看他,靠墙而眠。对于上泉信渊这样的心性捉狭的东瀛人来说,距离,是令其保持心中敬畏的最好方式。
正在此时,六名牢役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站在铁栏外。领头的人朝牢房内三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说道:“我们是来打扫尸体的,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各位千万高抬贵手。”
上泉信渊没作声,他看不穿这些中原人的说辞是真是假。
最后还是刘驽睁眼开了口,“进来吧!”
六名牢役这才敢开门走了进来,四人抬走地上的两具尸体,剩下的两人手持扫帚将地上血迹扫尽,铺上新的褥草。一番忙活之后,牢房里干干净净,好似甚事也未发生过一般。
大理寺监牢的牢头们对于这次死人事件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激烈态度,此后的数日里一直平静如常,这让刘驽不禁怀疑那田令孜心中的真实想法,毕竟上泉信渊此番杀人无异于直接挑衅,可那此人却无一丝一毫的动作。这种情形通常只有两个解释,无能为力,或者按兵不动。田令孜身为大内太监总管,权势滔天,显然不会是前者。所以他是在按兵不动,保持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之中,只待在合适的时机发动致命一击。
对此,刘驽不得不加倍小心。
他不想放任对手在黑暗中观察自己,而自己却无法得知对方的具体信息。于是他每晚深入大内之时,便设法探听那田令孜的下落。数月过去,却毫无所得。
期间,他信守承诺,每月与上泉信渊比武一次,每次都用同样的一招擒拿手捏住对方的刀刃。
上泉信渊心中恼恨至极,便将怒火发泄在那每月十五前来提审狄辛的牢役身上。在他连杀三次牢役后,便再无人敢过来,此后再无人敢提审狄辛,狄辛就此过上安逸的日子,惨白的双颊开始慢慢有了红晕。
刘驽对此乐观其成,在他看来,对付那个素未谋面的田令孜,最好的办法便是以静待动。只要那个田令孜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