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莫花了半盏茶的功夫,来到了雍州城内久负盛名的大胜街上。刺史府位于街中央,屋宇高耸,气势非凡,朱红色的鎏金大门透着与战乱时节格格不入的富贵气息。
刺史府门外有两名兵士分立左右,执矛守卫。两名兵士约莫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黝黑的脸上犹自透着稚气,像是刚从庄稼地里抓来的壮丁。
陈利在离刺史府门口尚且有二十多步时,在墙角边停下了脚步,接着向头领大人道出了自己的担心,“大人,就这么空着手进去吗,咱们拜贴和礼物可啥也没带。”
在他看来,刺史算得上是有实权的大官,远比长安城内的京官位高权重,属于得罪不起的角色。如今天下大乱,自己说不定哪天会遭遇变故,若是能得到一位刺史大人庇护,那境况会安稳得多。
“既然没有带礼物,那咱们就翻墙进去吧。”刘驽笑道。
“这……”陈利一下犯了难。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刘驽已纵身跃上刺史府的墙头,跳进了院中。
陈利明白自己这位新上司手段的果决,他若是不肯听令,那后面决然讨不了好果子吃。他一咬牙,只得跟着爬上墙头,追了上去。
刺史府内纷乱的景象远远出乎二人的意料之外,一名身穿刺史服饰的斯文中年人正在指挥老老少少的仆役、家丁和丫鬟们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命。这些人是如此地惊慌失措,以至于对刘驽和陈利的突然闯入毫无察觉。
四名大汉抬着一只装满金锭的箱子,准备送上一辆备好的马车。刘驽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将真气暗运于掌心之中。他伸手一掌按在箱盖之上,四名抬箱大汉直感肩头一股巨力传来,好似泰山压顶一般。四人顿时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坐到在地上。箱子随之摔落,金锭掉了一地。
那身穿刺史服饰的斯文中年人听见响声后方才扭头看了过来。这可是他搜刮多年民脂民膏才攒下的家底,每一块金锭都是他的心头肉,怎能容他人如此对待。
他指着刘驽喝道:“哪里来的刁民,竟敢在此惹事。来人哪,给我拿下!”
数十名家丁听见老爷吩咐,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朝刘驽围了过来。
刘驽稳身不动,肩头略略一晃,一股磅礴至极的真气自他周身散出,如惊涛骇浪般冲向四周。那几十名家丁还未能靠近他,便已被击飞,跌出丈许外,惨叫不已。
那斯文中年人见状顿时慌了,伸手捋着修理得极好的须髯,眼珠转了数圈。眼下城外局势危急,他若是继续在城内耽误时间,恐怕再难逃出城去。
他最终决定与明前的这个不速之客妥协。他心思此人应是为了钱财而来,于是便想破财消灾,“大侠,本官与你无冤无仇。不如你随便挑几块金锭带着离开,本官不与你计较,如何?”
刘驽瞅了眼散落一地的金锭,接着将目光扫向四周。那些家丁奴仆刚刚领教了他武功的厉害,顿时吓了一跳,急忙齐齐退至一边。
他接着望向那个仍在强作镇定的斯文中年人,冷道:“眼下黄巢贼军攻城势急,雍州城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人打算就这么弃城逃跑吗?”
那斯文中年人听后一愣,此事攸关他的”官声“,绝然不可退让,否则势必影响他日后的仕途。
他收起刚才的妥协之心,怒道:”你胡说些甚么,本官这是要去京城向皇上和田公公汇报战况,何来逃跑一说,休得乱言!“
陈利原本对刺史这等地方大员心怀敬重,在见到此人如此懦弱怯战之后,身为武人的他,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鄙视之意,“刺史大人,你说这话难道不脸红吗?朝中有哪一位官员像你这样,去京城见皇上还要带上所有家当一起走?”
那斯文中年人听后犹不肯承认,“胡说,这些钱财是我打算拿出来犒赏这几日作战英勇的守城兵士的!”
“哦,如此正好!”刘驽一听笑了,“那这些金银你就全都留下来吧!”
“你……!”斯文中年人一听气极,他绝不敢相信,眼前这两个陌生人竟敢对他一个堂堂雍州刺史如此指手画脚,“你们究竟是谁,报上名来,否则格杀勿论!”
他说话这话后,朝身边的亲近仆人一使眼色。那仆人顿时会意,悄悄从人群中走出,准备出去调兵遣将,来抓捕这二人。
陈利眼尖,扫见那仆人的举动,准备抽刀去追,却被刘驽一把拉住。
刘驽望着那斯文中年人,笑道:“鄙人刘驽,不知刺史大人姓名?”
那斯文中年人一听愣住了,他乃是一方鼎鼎大名的刺史,连朝中权贵也敬他三分,此人竟然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他面露鄙视之色,喝道:”本官乃是一方父母官,名讳岂是你们这般小民所能随意问的!“
他指挥着众仆人和丫鬟,“继续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
那帮仆人和丫鬟听令后继续忙碌起来,直将刘驽和陈利二人视作无物。陈利气得脸色发白,他身为大内隐卫数十年,不管走到哪儿,一般的官员都是礼让他三分,何曾被这般轻视过。
他从腰间拔出玄刀,指着那斯文中年人,喝道:“我们是小民,那你又是甚么东西,你看看这刀!”
他身上的大内隐卫飞鲤衣在与米斗会的人打斗时,早已破得稀烂,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手上唯有这柄玄刀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那斯文中年人见了这柄玄刀后,脸色开始变得捉摸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