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破不是个懦弱的人,他虽然年轻,但见过的大风大浪并不少。能够令他胆寒的事情,自他懂事以来几乎没有。他八岁便杀过人,十三岁独自端掉了一个匪窝,从来不明白胆怯是甚么感受。
但此时此刻,他却感到身体有些僵硬,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臂膀,一方面是因为用力过久而脱力,另一方面却是源于内心逐渐强烈起来的恐惧。
花流雨显然感受到了他的这种恐惧,因为对方与她的身体贴得越来越近,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此人躯体微弱的颤抖,并在纷纷的铜雨中听清此人粗重的喘息声。
她厌恶地想要摆脱开此人,这只不过是一个企图冒充拯救者的胆小鬼而已。但深思熟虑之后,她放弃了这么做,因为这相当于抛弃一面自愿送上门来的肉盾。在如此危险的情境之下,实为不智之举。
啪啦!
她手中的铁伞终于被纷飞而来的铜钉碎片彻底撕裂,惊得她手足无措,拿着残剩的伞架呆立于地。
“啊!”片刻之后,她方才回过神,发出迟来的一声惊呼。
“花女侠,小心!”冯破大喊一声,将她扑倒在地,一丛铜钉从她头顶上方疾飞而过。
“你……你闪开。”花流雨挣扎着想把冯破从身上推开,经过瞬间的犹豫之后又住了手,悄悄挪动身体,躲到了此人的身下。
她发现,这肆虐的铜雨竟毫无停歇的意思。
冯破更不愿意挪开,在发现花流雨不再反对之后,他紧紧地贴到了对方身上,感受那一丝似无可察的幽香。他更迷恋对方胸前两抹令人遐思无限的绵软,以至于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并伸手探进衣服去摸。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对于冯破来说,他更愿意死在这朵带刺蔷薇花上面。
“滚开!”花流雨彻底怒了,大声吼道。
她作为少女的羞耻感终于战胜了内心的求生欲。
她宁愿死,也不肯被这无赖之徒所玷污,即便这个无赖曾数番救过自己的命。
冯破在她的喊声中惊醒,好似被雷电劈中了一般,身躯整个被电得麻木住,无法动弹。
花流雨骨子里的倔强被唤起,她从地上跳起身,揪住冯破的衣领,奋力想要将此人推开,“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正在此时,一大片数不清的铜钉碎片直向两人急飞而来。二人没有防备,大惊之下,哪里来得及闪躲,皆是自以为必死。
正在此时,这些铜钉、碎片突然伴随着一阵恢弘的潮汐之声倒飞而去,宛如从沙滩上退去的海浪一般。
说是海浪,其实是由无数铜钉、铜片组成的浪潮。在浪潮之巅,一位披发青年昂胸挺立,傲然好似与狂潮对峙的临崖之岩。
坚硬,而不失气度!
这些由铜钉铜片组成的浪潮退回之后,便围绕着刘驽开始旋转,渐渐形成一个极大的漩涡。
“天哪!”花流雨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她本是个十分自信的人,却突然间感到,在此人面前,自己渺小得好似明月下的一点萤光,简直不足为道。
冯破同样吃惊不已,但他不肯相信这是真的。他咬了下自己的手臂,皱了皱眉头,忍住痛楚,向花流雨提醒道:“花女侠,或许这是阵法的力量,接下来这个小子该倒霉了。”
他的话部分是对的,因为就连站在浪潮中心的刘驽也已觉察出来,这股强大的力量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远非他自身力量可及。
他本来只不过打算使出叠浪神掌中的一式“万流归海”,以便将袭向冯、花二人的铜钉吸回。
恰在此时,在他腹间集聚的寒气围绕新穴越转越快,形成的漩涡急流足有滔天之势。
他感到有无穷的莫名力量从脚下的地面传来,经由脚心涌入他的体内,并最终融入以新穴为中心的寒流漩涡中,使得漩涡越来越强大。
他所使出的那招“万流归海”不经意间已是具备了他本来难以企望的威力,磅礴的真气围绕他周身卷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涡旋流,将大阵中散落满地的铜钉、铜片席卷而起,冲他而来,并随着气流飞旋不停。
他感觉自己被这股急速旋转的气流托起,脚尖逐渐脱离地面,从地下传来的莫名力量随之减弱。
在失去这股莫名力量的支撑之后,他再无能力支撑气流继续运行。
气涡越转越慢,不断有铜钉铜片脱离气流,伴随着一阵叮零声纷落在地,逐渐在他脚下堆成一座高耸铜山。
气流渐息,将他托至半空的力量也随之远去。他终于落回了地面,站在了铜山顶上,将甬道内的状况一览无余。
那具已被夔王抛弃的假身,早已被纷飞的铜钉铜片剥光了血肉,徒剩下的机械骨架也被砸得粉碎,只剩下散落一地的齿轮。
“呵……呼!”他试着吐纳体内真气,发觉与平时无异。经历过刚才的异状之后,他无法再如刚才一般唤醒地下那一股神奇的力量。
他踩着铜钉铜片从山顶走下,心情颇为失落,却又隐隐含着一丝希望,“或许,再找下去就能发现其中的因由。”
冯破见他走了过来,不禁往后退了几步,“你……你要做甚么,别过来!”
他不怕任何人,但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近乎神怪,所呈现出的力量已非人力所能。
花流雨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她咬了咬嘴唇,心中做出决定,一阵笑意随即在她妩媚的脸上荡漾而起。她抬头望着刘驽,眼中皆是